“天剑盟,裴家剑冢?”
朱阁没想到竟会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眼神微动,脑海中也不由浮现出那一袭白衣的窈窕身影。
他抿了抿唇,面色多少有些纠结。按理说四年不见,回来拜访一下老朋友,叙叙旧也不是不行。
可是……她会待见自己吗?
朱阁可没忘记两人的初次相识就闹得很不愉快,就算后来误会解开了他们二人也成一对冤家,聚在一起说不上两句话就会拌嘴。
偏偏小草却很喜欢这位新结交的姐姐,又是“大锅乱炖”,又是同床共枕,短短几日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这让朱阁很受挫。
“唉,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大不了再让她劈上一剑,反正都用脸接过了,还用得着怕吗!”
朱阁无奈叹了口气,一旁的黑中介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厉害,见状立马开口说道:“看兄弟面犯桃花,眉间有煞,相必不日就会有一劫,且这劫难还定与女子有关。”
朱阁听得都有些佩服了,呵呵道:“你还兼职看相卜卦啊?”
黄天霸摆摆手,年龄不大,倒是挺会装仙风道骨的。
“唉,技多不压身嘛,本人经手的姻缘也不在少数了。正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佳偶天成,我这媒人自然是懂得其中一些门道的。”
朱阁无言以对:“我猜你接下来就该卖我几件驱邪避灾的法器了吧。”
年轻人却再次摆摆手,坦言道:“兄弟多虑了,咱【霸霸中介】就是为了给你这样的客户提供亲儿子一般的优质服务才成立的,不过几句肺腑之言,谈钱岂不伤心了。”
朱阁嘴角抽抽,果然只要脸皮够厚,行行都能出状元。
朱阁转身离去,身后又传来对方的热情建议:“记得,若那女子丰腴肥硕,就夸其气质绝佳;若是骨瘦如柴,那就说她是千金之躯;长得丑的便说能相夫教子,长得好看的……那就啥也别说,直接上……”
直到少年远去,黄天霸才意犹未尽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容满面。
“行,搞定,又发展了一个潜在客户。这人出手痛快,再来几个就能扩张门面了。”
朱阁自然没有理睬身后那乱七八糟的建议,但也受了点启发。女子爱美,世人皆知。几年不见,要是自己主动示好,说上两句称赞对方的好话,说不定剑就能轻松取走了。
突然,少年停下脚步,眼神空洞,一脸茫然:“对了,她长啥样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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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尾向东二十步,有家名为“独一份”的当铺。明面上是江湖救急的典当之地,实际上却是天渡城的暗中管理者。
过去生人入城都要在此登记拿牌,现如今是用不着了。东南西北四大区域每年都选话事人,民心所向管理起来自然井井有条,加上城中产业迅猛发展,百姓丰衣足食,便少了诸多无妄之灾。
此刻朱阁出现在当铺前,掏了掏衣兜,凭证是没了,不知这当铺的老板还认不认账,他可还留了一柄大斧子在这。当初带着小草,手头拮据便作了活当,为期五年,现如今快到了,朱阁就想取出来。
走进铺子,原本的黑铁栅栏拆了,或许是觉得没人敢在这闹事,索性不竖着碍眼了。就连原本的高脚柜台也换成了金丝楠木的小长桌,宽敞明亮,倒是平易近人了不少。
伙计还是那个伙计,名字记得是叫李贵,当初可给自己推荐过不少奇葩兵器,依旧还是喜欢大白天趴桌上偷懒睡觉,如今没了铁栅栏,他倒是胆气十足。
朱阁走近轻轻敲了敲桌面,李贵立马睁开一只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没啥印象。便伸了个懒腰,随手从旁拉过一本厚厚的账本,懒洋洋地问道:“是当是赎啊?”
朱阁如实回答:“赎。”
李贵点点头,手指在账簿上飞速划拉着。
“也对,只要肯吃苦,在这城里混上个把月,就抵得上外头大半年的收入。兵器功法、珠宝首饰还是房产地契啊?”
“兵器。”朱阁再次回答道。
李贵撇了撇嘴:“兵器啊,那可不值几个钱。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斧,还是柄大斧。”朱阁抢先说道。
李贵嗤笑一声,翻到记载斧头的那页。
“瞧你这身板,也不像是擅使斧子的。”
说着他用指尖挨个数了一下,又将账簿翻转递到朱阁面前,轻点了两下道:“这玩意儿当的人不多,作活当就更少了,总共就这几件,你看看哪把是你的。”
朱阁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上面记载的还挺详细,从尺寸材质到造型重量,一应俱全,甚至还作了涂鸦小画,熟悉的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不过挨个看过以后,朱阁却皱起了眉头,表示这里没有他当初当的斧子。
听少年这么说,李贵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差了,冷声道:“臭小子,我这可不是什么打秋风的好地方,【独一份】的账目干干净净,你要的东西账目上没有,要么是死当,要么
就是胡说八道。”
朱阁摇摇头,表示自己可没胡说,然后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这么长,不太好放进框里。”
李贵闻言脸色骤然一变,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嘭!”只见他双掌猛地拍在桌上,瞬间陷入两个深深掌印。
“是谁让你来的,当初这斧子入库的时候就只有四个人知道,一个是我,一个是我师傅他老人家,还有就是……”
少年面色如常,俯身凑近直视对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李贵整个人如遭雷击,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卖我的那把千机弩很好用,可惜后来给炸没了,现在我想把斧子拿回来继续用着,可以吗?”
李贵闻言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虽然眼前这人样貌完全变了,可那眼神还有说话的语气,简直就和那位一模一样。
李贵只觉全身的血液仿佛是在这一刻都冻结了,随即一股热流直冲脑门。
“噗!”
鲜血喷洒而出,霎时溅了少年一身。
朱阁满脸错愕,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狂喷鼻血,仰头栽了下去。
“爹爹!”
突然,一声稚气的尖叫声响起,朱阁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便见一三四岁的女娃跌跌撞撞地从内堂跑了过来,趴在男人身上伤心的哭喊起来。
“爹爹!你怎么了,不要吓绵绵。”
听着女孩不停地抽泣声,朱阁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像不像抢劫当铺不成,恼羞成怒就杀人灭口了!这满身的血洗都洗不掉啊!
好在男人很快有了反应,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深吸了两口气,才柔声道:“绵绵不怕,爹爹没事,就是一时见到偶像有些激动,没忍住,吓到你了吧。”
一旁站着的少年听到这话忍住了上前再补两脚的冲动:“你tm先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