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无数条真气凝聚的蛟龙从天际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一下失了神。
何为天上仙人?何谓睥睨众生?
此情此景,难道不正应了这句话吗?
谁也没想到,好端端地来拜个寿,竟然会遇上这么多的事,更没人会想到,这最后一位登场的宾客竟然会是他。
那位武评榜上排名第一,称霸江湖一甲,硬生生地压的南北两座天下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天机老人。
而对整个北莽而言,当年被这初出茅庐的小子一路打穿庙堂与江湖两座大山,无疑也是最大的耻辱。
而现在,这个曾经所有北莽人的噩梦又再次回来了,且还是以如此高调的方式出场。
不给众人反应时间,那至刚至猛且威武霸道的龙形斗气已铺天盖地而来。
“轰!轰!轰!”
高手云集的内院中,真龙咆哮,爆炸声更是此起彼伏。
那强大无比的罡气足以轰碎一切,在场的江湖人士为求自保,也是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奋力抵挡。
短短一瞬,二品以下的武者便被震到吐血昏迷,没了招架之力。
而一品以上的高手,也是个个神色凝重,不敢有丝毫大意。
待到硝烟散尽,场中还能站稳保持清醒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巨刀门的门主与那位侏儒小道士皆已是强弩之末,勉强支撑。
北莽的后起之秀,落花流水四人则用合击技构建起了防御,完美挡下了所有攻击,但同时也消耗颇大。
五虎堂的几人也是实力不俗,各自施展绝学抵挡,才没受太大伤害。
剩下就是一直“置身事外”的信王殿下和不再话痨的司徒定一,以及慕容盛煌和慕容简两父子。
朱阁抬头统计了一下人数,分家里好像有个家伙趁乱逃了,不过这对大局并没什么影响,这波清场效果他直接给满分。
老人从天而降,好巧不巧就落在了朱阁身前,面前的茶几被一脚干碎,当然还有上面的酒菜。
老人抬起手臂,下一秒,如水缸般巨大的酒坛从天上落下,被他稳稳接在手中。
竞天泽环顾四周,笑道:“这下清净不少,我可只带了这么点酒,要是人人都来分哪够,现在看来有资格喝得也没几个了。”
说着,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挤一张位子的两人。
“你们两个也在啊?”
朱阁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
司徒定一则耸了耸肩。
二人异口同声道:
“吃席。”
“凑热闹。”
老人点点头,没有再搭理二人,而是大摇大摆地走到院落中央,随后席地而坐,目光如炬看向高台。
拍了拍身旁的酒坛,他朗声说道:“上好的酒饯行酒,赏脸下来喝一杯如何?”
高台之上,五虎堂的四人全身肌肉紧绷,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大意。
面对老人的“邀请”,他们一时犹豫不决。
敖烈思虑再三,正要开口。
“轰!”
蓦然,空气开始剧烈颤动,无形的威压霎时笼罩住了众人。
五虎堂的几人脸色瞬间惨白,敖烈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身子僵硬地慢慢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猩红的眼眸,再往上看,怪物的全貌才彻底展现出来,竟是一头狰狞恐怖的银色巨虎。
那银虎大得遮天蔽日,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嗜血寒意。
它慢慢苏醒,如世上最顶尖的猎食者,扫视着台下的众人。
敖烈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思考,甚至忘记了呼吸,只能傻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止是他,在场其他人也都深深感受到了这渗进血液中的恐惧。
慕容信呆呆看着现实中只是伸了个懒腰,却能让在场众人都看到如此恐怖幻像的带刀老人。他现在终于明白宫里那位为何明明能早些铲除慕容家,却又等着迟迟不愿动手,像是在忌惮什么。
司徒定一暗暗咽了口口水,对着身旁的少年小声说道:“不妙啊,我好像真得很想逃了。”
朱阁白了他一眼,再看其他人的脸色,显然大家也是被吓得不轻。
明明没有施展任何招式,光是流露出的杀气竟就恐怖如斯,都近乎凝为实质了。哪怕是一品境的高手,此刻也如个孩童般被吓得六神无主。
朱阁又看了一眼那笑意满满,举着酒坛前来贺寿的魁梧老者。朱阁觉得要是这两个老头选择今天在这开打的话,那么明天整座定安城就会从地图上直接消失吧。
慕容雪虎从座位上缓缓站起,长刀随意地插回腰后,扭了扭脖子,开始一步步走下高台。
众人不禁呼吸急促,在他们眼中,这头沉睡了上百年的老虎,此刻终于彻底苏醒了。
而本是三品末流修为的老人,随着他的每一步踏出,修为都往上提升一分。
一步入二品,三步
至宗师巅峰。
再下一个台阶,已是一品!
随后涅盘、羽化、天启!
一品的三重境界,无数武人毕生所追求的武学极致,此刻对眼前的老人而言,却如吃饭饮水般浑然天成。
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随着老人每一次的境界提升,他的样貌也开始迅速发生变化。
脸上的皱纹渐渐消失不见,原本佝偻的后背也挺得笔直,满头白发丝也仿佛一下有了生机。
最后,当他站在五虎面前时,早已不再是那个昏昏欲睡,被人身后所耻笑的腐朽老者。
而是一名银发赤瞳,相貌异常俊美的青年刀客。
敖烈瞪大了双眼,傻傻看着眼前之人,理智告诉他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仍在止不住地颤抖。
慕容雪虎看了他们一眼,轻声叹息道:“如今的北莽,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自称是【虎】了吗?”
轻描淡写地一句问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心头巨震。
众人眼中,那杀意凝聚的虚影此时已经朝着几人张开了血盆大口,口中是一柄无形之刃。
一口咬下,长刀刀刃立马顺势弹出。
虎口衔刀,气吞万里,端是人间至高杀意。
敖烈几人怎受得了这压迫感,直接心境受损,吐出大口鲜血,倒退倒地。
台下,司徒定低着脑袋,握住纸扇的手亦是微微颤动,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
“还真是个了不得的老怪物,活了一百五十年,能随时跌境,也能随时破镜。不受岁月摆布,仙人体魄已磨炼至人间大长生,可返老还童。也就是说这百年间,任何时刻他都是最佳的巅峰状态!”
“恐怕今日之后,再也无人敢说北莽的虎的老了。”
他此刻也终于想明白,那位武评榜上排名第一的魁梧老者,前五十年间,为何只踏足过一次北莽。
想来,也是没有能赢的必胜把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