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定一说得轻描淡写，但朱阁知道这家伙说得不假。或许性格和人品都有多少点问题，但学识这方面却是实打实的厉害，带着这人在身边，简直就像带了本会说话的百科全书一样。当然，除了有些话痨外。

不多时，院中的位子渐渐坐满，多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彼此就算没有见过面，多少也有所耳闻。如此一来，像朱阁这样年轻的新面孔就不免让人有些在意。离得远的不会特意来打听，离得近的就难说了。

“这位小兄弟瞧着很面生啊，不知尊姓大名？”

说话的是坐朱阁另一侧的一个“小男孩”，个子不高，穿着精致的紫色道袍，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不符合这模样的沧桑感，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朱阁没想到还真有人来问自己，正欲开口，耳中蓦然响起司徒定一的声音。

“这人叫齐天寿，以前是道德宗的弟子，不过现在被除名了。别听他名字很唬人，敢与天同寿，实则不过是个驻颜有术的侏儒。不知修炼了什么邪功，能凭空吸人真气化为己用，虽然是个步入一品的高手，但为人心狠手辣，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算好。”

朱阁有些诧异，不过不是诧异这小道士的底细，而是诧异司徒定一这家伙明明没有开口说话，却能让自己听见声音，且看这小道士还是一脸“真诚”的模样，显然这话是只有自己能听到的。

其实，【凝音成线】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学，一般二品的宗师就能施展。

朱阁抿了抿嘴，他忽然发现自己所有的小号武学都是系统赠予的，从没想过自己要不要也去学一门有用的功夫，凭借系统赋予的这具身体，天赋不会输给任何人，应该一学就会。

然后……他的视线就落在眼前这个小道士的身上，能凭空吸人真气？不错，恰巧他的小号现在有点“缺蓝”。

齐天寿原本只是想打探一下对方的底细，毕竟人在江湖飘，多些预备方案总是好的。

可眼前这小子的眼神怎么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从一开始的茫然诧异变得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这感觉怎么像是被个奸商给盯上了。

朱阁露出一个较为和善的笑容，友好地回答道：“在下朱大胆，胆大包天的胆。”

齐天寿闻言顿时满脸黑线，这名字一听就很假，这小子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说出来了。

虽然心中一万匹马奔过，不过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呵呵，失敬失敬，在下曾是道德宗弟子，师承道玄真人，不知朱兄又在哪高就啊？”

朱阁很坦然地回答：“城西巷子口做些小生意，赚得不多，勉强混个温饱。”

……

“你小子说胡话还上瘾了！做点小生意能出席这场合？”

齐天寿面上笑嘻嘻，实则缩在袍袖中的手已经不觉攥拳握紧。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由于先天体质与常人不同，齐天寿有着很强的自尊心，凡是敢轻视他的人，到最后都会被他吸干功力然后再慢慢折磨至死。

显然眼前这小子已经开始让他起杀心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都是些天南地北的胡话。对方问与慕容家是什么渊源，朱阁则回答这的午饭不错。对方又问对当今北莽的江湖局势如何看待，朱阁则回答这的治安似乎不太好，他前些日子就险些被人抢了。

总而言之，在齐天寿看来，这小子纯粹就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越聊越是让人上火。

原本嘛，江湖人打交道，三分真七分假人之常情。但你满嘴胡话没一句真的就属实有些过分了，还编造得如此离谱，不是答非所问，就是匪夷所思，简直是光明正大地把他当傻子耍。

话不投机半句多，齐天寿知道从对方口中套不出话来，也没了继续打探的心思。如果不是身在此处，他早就痛下杀手了。拢了拢袖袍，齐天寿开始打坐养神，一会儿可能还会有场硬战，别被这小子乱了心境。

朱阁见对方没了聊天的兴致，也不勉强，想等寿宴结束了再跟对方“讨教”一下，毕竟这种见不得光的功法还是私底下研究比较好。

等朱阁扭过头来，就见司徒定一这家伙一脸憋着笑。

朱阁皱眉问道：“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司徒定一摇摇头：“除了名字，你说得基本都是真得，可也正因为这样这事才好笑。在真相揭晓前，人总用会凭主观印象来对接收到的信息作出判断，这就很无趣了。”

朱阁扯了扯嘴角：“说得好像你不会一样。”

凭个人喜恶来对事物作为判断，从而产生一系列的行为是人的本能，朱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司徒定一则是笑而不语，人的天性或许如此，但他可能有些不同。

“比起花时间和精力去判断一个人的善恶，我更在意这个人接下来所做出的举动是否有趣。”

“人会为了达到某一目的而行动，其中性格、习惯，思考模式都会成为我的参考，从而推演出他所有的行动路线和行动方式。就跟下

棋一样，从布局，厮杀到收官，要是对手每一步都按照我预想的来下，那多无趣，所以我更希望在棋局里能看到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比如说，多些像你这样的人，就让我的推演算数变得没那么厉害了。”

朱阁静静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感觉头开始疼了。

这近乎残酷的理性，远超世俗的眼光，再加上不知极限的学识。

被这么一个人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简直就像被个制造出来的人偶全程追杀一样，就跟终结者系列一样。

朱阁深深吸了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刚才竟然有种好想把你打成白吃的冲动。”

司徒定一脸上的笑容一僵，这话好像不在他的推演之内，而且你这一脸歉意的表情算怎么回事？好像心里已经默默下了这个决定一样。

“呵呵，朱兄弟说笑了吧，你看着可不像是这么暴躁的人。”司徒定一干笑着说道。

朱阁摇摇头：“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我好像也是个俗人，不喜欢这世上有比我更聪明的人。”

司徒定一无语：“你这话说得跟个大反派一样。”

朱阁想了想，好像确实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