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寂静,反应过来的百鬼顿时怒不可遏,再也顾不得什么擂台规矩,纷纷亮出兵刃,群起攻之。
朱阁咧嘴一笑,长刀出鞘,随手挡住一人递来的冷剑,再反手一刀,长剑断裂,那人胸前溅血,惨叫一声,立马倒飞而去。
随后又有几人联手攻来,朱阁镇定自若,跟那些一等一的高手相比,这些三流武者的攻击简直宛如儿戏。
画地为牢,无需走动,任由那些人从四面八方攻来,朱阁都能轻松应对,三下五除二便料理的七七八八,仅剩一些比较精明的,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可也受了伤,站在远处微微喘息。
少年长刀一甩,地上便洒上浓浓血水,四周哀嚎一片,断手断脚者不胜其数。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喘,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后,‘百鬼’将不复存在。
朱阁擦了擦手中长刀,这回算是下了狠手。
这群家伙身上血腥味都挺重,手上沾的人命恐怕都不少。
“还打吗?”朱阁看向仅存的几人,淡然问道。
四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咬牙质问道:“你不是端木青,端木青虽然也是二品宗师,但绝不会有这样的身手,你的修为已经直逼一品境界,你究竟是谁?”
朱阁耸耸肩:“我是谁很重要吗?你们既然输了,今后这儿的规矩是不是该改一改了?”
四人哑口无言,如果仅是宗师境强者,他们不会败得如此简单,谁能想到竟是一个准一品的高手在这扮猪吃老虎。
其中一人看向四周围观的民众,像是想到了什么,将身上大把银钱撒出,高声喊道:
“谁帮我杀了他,这些钱就是他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不假,但也要看准时机。
显然现在这样的举动就十分愚蠢。
朱阁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冲着人群继续叫喊,可没人搭理他。
男人慌了,这怎么跟以往不同,这群底下的蝼蚁不是有钱就能随意驱使的吗?
可他算错了一件事,朱阁在这儿呆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城寨里的牧民也不全是傻子,孰强孰弱分得很清。而且朱阁击败百鬼后并未入驻宫殿,而是选择留在这里,这样一来原本的‘百鬼’就彻底成了弃子,排名失效,自然也失去了宫殿的庇护。
一边是准一品的高手,而另一边者则是苟延残喘的落败者,哪一方更容易成为猎物,还是很好分辨的。
人群中,突然射出一支冷箭,前一秒还不断叫嚣的男子闷哼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口,鲜血很快染红了衣衫,带着不甘和惊恐无力倒了下去。
“噗通!”
一石激起千层浪,男人撒钱的举动无异于在饥肠辘辘的猛兽面前割破血管,自寻死路。
牧民们蜂拥而上,战败的‘百鬼’早已没了当初的锋芒,加上与少年的交手,真气所剩无几,反抗片刻就被人群淹没,刀剑起伏,血花四溅。
而那些断了手脚,失去抵抗之力的人下场更是凄惨,或被人群拖入巷内,慢慢折磨;或被绑上高架,悬空倒立,静等血液流干。
一时间,街道上,宛如人间炼狱。
少年站在中央,面无表情。
而他的周围仿佛有着无形的屏障,所有目露凶光的牧民都下意识地绕开了这片区域,等一切尘埃落定,四周只剩下斑斑血迹和残肢断臂。
远处,前几日迎战,侥幸不死的‘百鬼’早已被吓得面无血色。如果不是抱团取暖,尚有一战之力,只怕他们的下场不会比这些人好。
朱阁小指掏了掏耳朵,平日里的恶意就会蕴蓄恶行,他不为这些死了的人惋惜,只是感叹人与‘鬼’的界限竟如此容易打破。
蓦然,朱阁抬头望去,台阶顶端站了三人,气息沉稳,神形内敛,具是修为不俗的高手。
赤练、白泽、黑蝎,正是鬼王赫连武的亲传弟子,实力排名犹在百鬼之上。
朱阁笑着向三人招了招手,红发女子面色一沉,正要下去,却被一旁的黑脸男子拦下,后者摇摇头,没有取胜的把握,即使三人联手,也是白搭。
“留在这儿当缩头乌龟,不怕被人笑话,要是传到师傅耳朵里,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赤练绣眉紧蹙,轻哼说道。
黑蝎摇摇头:“鲁莽行事只会功亏一篑。”
赤练冷笑一声:“你要怕可以在上边看着。”
黑脸男子皱了皱眉,可也没让开路。
就在两人胶着之际,一旁沉默寡言的白衣男子已经踏步向前,缓缓走下。
白泽一路向下,最后并未停在台阶上,而是与朱阁一起站在了地上,面对面。
说实话,被一个眼盲的人盯着看,还真说不出的诡异。朱阁此时就有了切身感受,也不知是不是感知力过人,对方明明闭着眼,但朱阁就是觉得好像有双眼睛在静静盯着他。
“我在你的身上看不到一个人该有的欲望,为什么在这儿?”白
泽出声问道。
朱阁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谁说没有。”说着指了指顶上那栋宫殿:
“我就很不喜欢别人站在高处看我。”
白泽沉默片刻,长刀骤然出鞘,声若雷鸣,快如闪电,眨眼之间就斩到了少年脖颈,却也在最后一刻停住。
锋利的刀刃,近在咫尺,少年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着对方。
“为何不躲?”
朱阁笑了笑:“既然斩不到,又为何要躲?”
白衣男子点点头,清楚两人实力差距,收刀入鞘。
“帮我一个忙。”他低声说道,百鬼覆灭,城内百姓作壁上观,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怕不会再有第二次。
朱阁回答道:“我不干赔本的买卖。”
“条件任你开。”
朱阁歪着脑袋想了想:“就要一壶酒如何?”
白泽微微一愣,随即点头答应。他转身朝台阶顶端的两人做了一个手势,百鬼夜行中从未出现过的暗语。
赤练与黑蝎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浓浓的震惊,这个手势是他们儿时的约定,发誓今后只会出现一次。
两人看向身后大殿,没有过多犹豫,也立马下定决心,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黑蝎当机立断,双臂挥舞,只见数枚钢针飞射而出,将半空中飞舞的小虫击落。
几乎同时,隐蔽的密室内,屏息凝神的赫连武睁开双眼,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三人微微额首,随即分头行动。
赤练返回丹药房,冲破守卫,将能在短期内暴涨修为的丹药全部拿上。她走的本就是霸道刚猛的路线,如今全力一搏,也不在乎会不会自损静脉了。
黑蝎去了兵器库,将需要的各类暗器以及绳索兵刃一一装备在身上,同时脑海中开始模拟可能遇上的各种情况,务必不疏漏任何一处细节。
白泽先去了胡瑞的店里,打了两壶酒,返回台阶前,一壶
交到少年手中,一壶自己留着。
朱阁看着眼前的酒壶,扯了扯嘴角,早知道就该说要一壶好酒了,这玩意儿实在太磨砺舌头了。
朱阁不知道,在白泽的眼中,城内最好的酒就是它。
返回清幽小院,屋内毁了容貌,气质内秀的女子正在择菜,见白衣男子回来,双手在衣裙上擦了擦,正欲起身去煮面。
白泽压了压手,示意她先坐下,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是那人派来监视我的,也知道你经常会在面里下药。”
女子闻言娇躯一颤,眉眼低垂,十指紧握拳头,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白泽笑道:“没关系,你煮的面,我爱吃。我虽然不知道你长什么样,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还是希望告诉你,我白泽喜欢你,别问为什么,问了我也不会说。”
女子轻咬嘴唇,指甲深深嵌入肉中,溢出血来犹不自知,不知喜悦还是悲伤。
院落寂静,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男人挠了挠头,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今日一口气说这么多,已经有些面色微红。
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这姑娘动心,可能是她每次下完药之后,生怕不妥,都会亲自先尝一口吧;又或是笨手笨脚地处理家务,努力让自己显得有用一些;再者就是每次被悄悄带去问话,回来时脸上都会莫名多出几道划痕。
作为说谎的代价,女子清秀的脸庞早已不如当初那般好看了。
白泽知道自己的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练过武的她根本藏不住半点心思,一旦被拆穿,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三人明知道她是被派来监视的,也依旧配合着演戏。解药的传递需要师姐赤练大大咧咧的行为举止作掩护,好在那些药只是限制自身修为进展的,并不致命。
如此一来,女子看到的既是‘事实’,也不用再受皮肉之苦。
三人自子始终都知道自己身处监视之中,赫连武不会相信任何人,更何况还是被自己屠灭的部落所遗留下的幼苗。
白泽确实找过毒医,不过不是为了治自己的眼睛,而是为了求他定期将解药混入师姐练功所需的丹药内。
老人与赫连武只是合作关系,并非所谓的同盟,敲定报酬后,也就欣然答应了。
只怕赫连武做梦也想不到,他自认为掌控的一切,可能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
白泽将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这是他俩最常呆得地方,微微转动酒壶,犹豫片刻,轻声说道:“这酒……等我回来再喝吧。”
说完,转身离去。
不知容貌,不知姓名的女子蓦然站起,张开嘴,喉咙中发出无比沙哑的声音,宛如破了洞的大鼓,风沙吹过,嗡嗡作响。
“别回来太晚,面……会糊的。”
女子的声带已经严重受损,勉强挤出的声音也是无比难听。
她知道他的耳朵很好,喜欢安静,自己这样的声音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