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呼唤颇为和颜悦色,仿若许久未遇的老朋友突兀碰面一般,可刘主薄却似见了阴曹间的勾魂使者,直吓得双膝酸软无力,“扑通”便跪在了地上。
“仙人…您这是…?”
他心头禁不住涌起一股子愤恨,双目泛红,不知是气的,亦或吓得。
道士脸上似笑非笑,故作摇头叹息状:“哎,贫道向来以德服人,先前放过你一次,这一次可万万放不得你了。”
那刘主薄闻言都快哭了。
以德服人?
没这么耍人咧,合着适才放了他,便是为了在此处再堵住?
大丈夫一言九鼎!怎能这般的欺负人……
“仙人,饶命呐!”
即便心下如何的意难平,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下也只得苦苦哀求,以期换回那一丝的生机。
“施主哪里话!”道士笑呵呵摩挲着腰间玉葫芦,“咱们才认识不久,今日便相遇两次,此莫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刘主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心中更是大骂,鬼才与你这杀神有缘分哩……
“便瞧在这番缘分上,贫道今日……”
还未说完,那刘主薄赶紧嗷的一嗓子,嘶声叫道:“别,别,小人只是个凡俗皂吏,如何敢与仙人扯上缘分,你老法力高强,何苦为难小人?不若就当小人是个屁,将小人给放了吧!”
“嗯?!”
道士眉头微蹙,忽而嘴角扯出个促狭笑意,幽幽说道:“贫道方才的意思是瞧在这番缘分上,今日不杀你……既然你不愿领此好意,贫道也只能现在动手了!”
“…仙人。”
那刘主薄先是一怔,继而凄厉哀嚎。
“小人愿与仙人结个缘…。”
道士唏嘘着摇了摇头。
“可惜,可惜。”
手上掐诀,并指点出,倏忽间一道红光从葫芦中飞出,那刘主薄哀求的嘶声陡然止住,接着身子颤抖了几下,好大一颗人头滚落在地,跌入泥泞当中。
“心思歹毒之辈,安能饶你性性命……!”
说着,江尘拍了下腰间玉葫芦,收回紫郢剑,转身飘飘然而去。
“你且告诉我,山君去了何处?新妇又在哪里?”
…………………
依旧是那处荒废宅邸。
道士一步跨入,入眼处院内杂草与藤蔓一色,鸟雀同蓬蒿共生,当真是好一处鸟不拉屎的地方儿。
即是倾颓若此,蒿草间仍有一条间隙通向前方处的房舍,显然这里也不似表面瞧来如此荒凉,还是有人适才来回走动的。
江尘自不会去趟着草木而行,只抬抬起脚,一步跨出,眨眼间身形已到了房舍门前。
“嘎吱!”
轻轻推开房门,房中光线霎时变得昏暗且幽深,恍若一墙之隔,便来到另一处界域。
道士眼中青光流转,屋舍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堂上正中摆着个虎头人身的雕塑,獠牙外翻,颇为狰狞,猩红的眼珠儿死死盯着来人处,仿若是一尊活着的妖神。
“妖怪?”
江尘心中一喜,可细细打量了几眼雕塑,却也只是空欢喜一场了。
他踱步到了近前,抵近了瞧去,这塑像工艺十分了得,可谓栩栩如生,一派凛凛威风。
可就算如何了威风了得,也只是一尊死物罢了,它那对儿猩红的眼珠子似乎是用罕见的宝石镶嵌,这才让人一眼望去,以为是见了妖怪。
道士正欲伸手摸去,冷不丁头顶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响声。
霎时,寒光仿佛一泓秋水,从其头顶斜斜划入。
幽深昏暗里,梁上跃下一道魁梧的身影,他嘴角扯出个残忍笑容,可眼剪一撇,却没瞧见预料中的血液喷溅。
就连手上的沉重刀身也似斩破了空气般毫无阻碍。
脸色一变,猛地刀势一改,竟以蛮力强行变招,手腕一翻,刀身携带沛然之力朝身后横扫而去。
江尘微微一笑,顺着袭来的凛冽刀风,身子轻飘飘借力往后飞出丈余,而后轻盈落地,未激起半点尘埃。
“哼,倒有几分本身,怪不得敢来此处,不过,既然来了,那便给本大人留下来吧!”
那魁梧县尉目光泛着绿光,猛地大喝一声,浑身筋肉似充了气般鼓起,衣衫也被撑得几要裂开,脸上更是覆着一层细密绒毛,獠牙外翻露出唇外,双目猩红,活脱脱便似一头人形猛虎。
道士皱起眉头:“妖怪?”
“哈哈哈,本大人可不是什么妖怪。”魁梧县尉放声大笑,那笑声低沉雄浑,亦如猛兽捕食前喉头里的咆哮。
他却懒得与眼前将死的道人废话,脚下猛瞪地面,携着一股子恶风扑杀而去。
眨眼间。
那庞大的身形已期身压至到了眼前。
手上宽背大刀高高举起,劈山斩石般呼啸而下!
道士眉头一挑,只将脚步
一点,身子再次轻飘飘错开几寸,那刀锋擦着衣摆砍到了空处。
好在对方反应倒也不慢,再次斜撩去江尘双膝,道士飘然跃起身,脚下轻点刀尖,竟借着这股力道上了放梁。
“贼道…哪里跑!”
魁梧县尉几番攻势接连落空,登时气的暴跳如雷,接着便似猛虎般跳跃扑入空中,刀身如锤,狠狠砸在了放梁之上。
而后“咔嚓嚓”一声巨响,接着便是梁柱倒塌,屋瓦簌簌滑落,本就腐朽破败的房舍这下子又被捅出个大窟窿来。
道士身形一晃,不知何时已到了屋中另一角,反倒那魁梧县尉一个不慎,反倒被灰尘泥瓦砸了个灰头土脸。
“呸…。”魁梧县尉狠狠啐出嘴巴里的泥土,一张毛脸狰狞犹如恶鬼,他低吼一声,又一次挥起宽背大刀,装若猛虎般撕咬上去。
这县尉的招数虽不慎精妙,都是些劈扫撩砍,可耐不住其本身气力惊人,如此巨力加持下,但凡被剐蹭到一丁点儿,便是铁铸的也要弯折。
若是个武林高手,在此攻势下也难免饮恨当初,反观道人却是脚步飘忽不定,身子折转腾挪间,恍作游鱼一般。
一道道寒光携着恶风扑来,只斩破几道人影,便是道人的衣摆也没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