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地区的大部分地下暗河都分布在西南地区,那边的山不是金庭这边这样的小山丘,是真正的险地,暗河也构成了其危险的一部分。
加上此地水里蕴含的魔气,江生更能确定,大部分暗河,都是障眼法。
不过事物往往具有两面性,危险的同时也给了他能通往安全地带的提示。
他破除机关,很快找到了魔气最重的河流。
这条河更宽,看不到头,可他知道,只有渡河,抵达对岸,才能接近这个大峡谷里的真相。
如是想着的时候,河对岸竟缓缓飘来了一支小木舟,和他在地面上时飘过来的那支一样,统共只有能容纳两人大小,也没有掌舵人,既像是凭空出现,又像是本来就在那里,时刻等着要渡河的人。
河面依旧清澈,依旧没有倒影。
他在岸边留下一道白光,跟着跳上了船,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他看见河中有点点荧光,就像反射着星幕一样,河水清澈的能让他看见水底的荇草,紧接着,一道缥缈梦幻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停在他的耳边,欢快的歌唱。
江生感觉放在船沿上的手触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缕细致的水流,缠绕在他的五指间。
歌声之中,有人低语了一句,“世间文字八万字,唯有情字最难解。”
江生把玩着在指尖跳跃的水珠子,眉目之间看不清神情,自顾自道,“难就难吧,被此字所困,才是最蠢的。你被这个字困住了,却并不是进到这里来的所有人都会被这个字困住。”
对方顿了一下,稍有惊讶,“你没有情。”
他不是没有情,而是他自己的自主意识太强了,他只遵循自己的思想行事,不会依照感情行事,这一点对他来说是绝对的。
“你已身在此阵中,”对方继续道,“还是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真本事破阵。”
周围雾气渐浓,他在河对岸,看见了一颗枯萎的树,树上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与此同时,那道悦耳的歌声中多了一些奇怪的笑意。
江生挑眉,“看来还不止一位棘手的家伙在这里面呢。”
唱歌的,和说话的,不是同一个。
他还没思考完,树上就有一道火球朝他射了出来。
这点小伎俩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都不需要出手,就轻松的闪躲了过去,火球砸进了河流里,升高了一些水的温度,把水里分散的星光串联在了一起,再看时,又有更多的火球朝他砸了过来。
江生翻手之间消去两个,又灵活闪身,巧妙的避开了所有的攻击。
但水里的光在火球的撺掇下,凝结成了一道锐利的长矛,直袭小木舟的船身,这一招令人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时,小木舟已经被一刀两断,他被迫落进了水里,水的温度滚烫,如同能把人直接煮熟。
在他运起结界之前,脚底的荇草就先缠了上来,把他往河底带。
江生脑子还是十分清楚,射出白光,切断荇草,一跃而起,站在了断裂的木板上,甩了甩头发,水渍四散时,比河流里的光亮更像星星。
尽管他不喜欢火,可也不见得喜欢水。
一道身影刹那从树干的某一个角落射了出来,连江生都没看清,这人是几时蛰伏在树上,还是本来就在树上。
等致命的金光到了眼前,他抬手招架时,才看见这人的脸庞。
这是个女人,五官明艳大气,一对柳眉桃花眼,若是笑起来,定然好看,此时被风吹的衣裙飘摇,向下的嘴角更添一分不怒自威,看上去是瑰姿艳逸、皓齿星眸,颇有几分仙人的风范。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催动体内的灵力,加大了对撞的力度,刹那之间,屏障在两人之间被撑大了不止一倍,一股恐怖的、毁天灭地的能量笼罩了这一方天地。
“好久没有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女人沉声道。
“旗鼓相当?”江生的语气傲慢起来,纵使他能在面前的人身上感到一丝属于神只的灵气,对这几个字却是相当的不满意,“你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你与我,怎能旗鼓相当?”
战神白虎,不是白叫的。
江生用一只手抵挡屏障,另一只手里凝出一团愈发巨大的白光,身上的白光也跟着暴涨起来,磅礴恢弘的灵力积攒的速度之快,很快直接超过了两人之间的屏障,他将白光甩出,击碎屏障,余下的力量贯穿了女人的肩头。
女人吃痛后退,回到了树上,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起来。
风声呼啸,她从枯木上抽取力量,在自己面前汇聚成了一道金色的利刃,对准了仍被困在河流范围内的江生,这一举动也让江生明白,不胜过这女人,这河他就过不了。
利刃气势凌厉,到了近前,一分为多,笼罩了几乎整片流域。
江生避无可避,深
吸了一口气,淡定的站在原地,睁开了双眼,眼中射出两道威慑万灵的白光,刹那湮灭了所有的利刃,他双手中各有一团白光,飞速上前,直冲树木而去。
“我的神印,不是谁都能见到的。”他击中了女人。
但一霎时,他又回到了河面中央,那棵树和树上的女人毫发无损的重新出现在了河对岸,刚刚的一切宛若一场幻觉。
女人从刚刚那两道白光中看见了两只硕大的凶兽,状似老虎,再开口时声音更正经了几分,“原来是四圣到此。”
江生笑道,“看来你也不是个无名小神。”
她避开话题,淡漠道,“自然不能与四圣相提并论。”
说罢,她带伤攻来,好像是认准了哪怕自己实力不济,可江生也无法破阵,无法破阵就意味着无法给自己致命一击,长久在这里拖下去,不管能不能赢,总归是对自己更有利的。
江生迎战,每到关键时候,就会扑空,女人会再度逃遁,固然她使出来的招数始终没伤到江生,江生却也只能一遍遍的打退她。
但她低估了江生。
不是低估了他的实力,而是低估了他的洞察力。
在又一次结束碰撞后,江生有些不耐烦的切断了缠上来的水草,冷声道,“我记得千年前,天界有名花神,最喜山茶花,执拗的将天帝赐给自己的神名更为‘山茶’,后来山茶枯萎陨落,天界再无此神。”
果不其然,他在女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溢出来的恨意。
“原来真是你啊,”他语气里多了一分与生俱来的轻蔑,自言自语道,“那就好对付了。”
“你太自负了,”山茶神色阴晴不定,索性呆在了树上,不再亲自进攻,操纵起火团与岩石,冷声道,“别忘了,这里是我的领域!”
江生只当没听见,白色结界把他保护起来,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风暴点,风暴内有无数嘶鸣的闪电,一道击碎岩石,一道剿灭火团,无休无止。
他则在结界内,另起一道白光,操纵水底的荇草,连结起碎裂的小木舟。
山茶脸色变了变,在他把小木舟修好的时候,她脸上出现了想要撤退的表情。
江生并没有站在修好的船上,而是浮在了水面上,一面与水底的魔气对抗,一边抬手举起小木舟,将尖端对准了河对岸的枯木,丢了出去。
“就算你看出来了这木舟与枯木同源又怎么样?还不是……”山茶见他这一举动,又松了口气。
嘲讽的话还没说完,那口气都还没完全咽下去,到近前的小木舟须臾被劈开了,破开的木头后是江生傲慢的脸,他手持离天飞镰,尖端直逼山茶的命门,闪电已经先一步射了出去。
山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从树上跌了下去。
“你输了,解开幻境吧。”江生直指她的咽喉,这一次没有再出现那种没打中她的情况。
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山茶还未开口,一道绿光就从黑暗中先射了出来,击中了他的离天飞镰,给了山茶拉开距离的机会。
少女胆怯的声音支支吾吾的传了过来,“不、不准伤害山、山茶!”
江生叹了口气,一步步走近还未痊愈的山茶,直言道,“还想打吗?”
这虽然是个问句,可其中的语气显然表明了,就算山茶和在暗处的那位加起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山茶也叹气,移开视线道,“即使这幻境中有我的意志,却不完全由我的意志操纵。”
她如实相告,“‘死亡之谷’,枯木逢春,此树开花,才会为你让开后面的路。”
江生知道死亡之谷的事情,千年前,有座城池中的人为非作歹、倒行逆施,以作恶取乐,行遍天下坏事而不知悔改,更不思有错,天道震怒,降下天火,烧了三天三夜,把这座城变成了死城。
后来有一批战争流民逃到这里,已无处安身的他们选择在这里安居。
他们尝试了所有耕作的方法,没有东西能结出果来,就在九死一生的时候,山茶出现了,她心中不忍,开辟一处灵泉,让流民能在灵泉附近种出自给自足的粮食,又为他们创造了其他的生活条件。
后来,她对流民中的首领动情,希望能与其结为夫妻,但遭到了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