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歆冷哼一声,化作一道红光瞬间下落,只轻飘飘留一句,“我的事并不比这轻,我若不能赶在你们破阵之前回来,就让方可离替我吧。”
汪文迪射出一道金光,却没能追上她的身影。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上来就被武主看见团队分崩离析的样子。
姜子牙果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明显对他敷衍天机很是不满,凛然问道,“小子,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准备了。”汪文迪重重点头。
他只能在心里说服自己,海陵之事还未完全解决,陈月歆在这种时候离开,肯定是有大事。
“那就照月歆姐所言,”方可离无奈唤出折月,去了原本陈月歆的位置,又冲汪文迪点头,真诚道,“我会尽力助先生一臂之力。”
等几人摆好阵势,姜子牙也不再追究,甩出一道金光,唤出十哲之八摆阵。
张霏霏没在里面看见韩信,同样的,也没看见白起。
姜子牙端立于中,身上的灵力一波接一波涌向四周,叫人无法忽视,“白起与韩信擅改天机,自行其是,已被我罚了。此次亦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中方自由老夫来,亲自坐镇!”
汪文迪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应声道,“此前既说文斗、武斗缺一不可,就请出题吧。”
对方问的是同样的问题——
‘什么是你的道’?
他也还记得自己上一次错误的回答:勇健如雷,花环覆障。
而此时脑子里最清楚的,还是梦境中,来自九天玄女的提示:有的时候,答案就在问题本身里。
周围所有人都不敢眨一下眼,不敢喘一口大气,尤其是张霏霏等人,他们已经见识了武主加碎片的力量,只要一招,就能让修炼至此汪文迪差点根基全毁,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瘫了一个月。
他不能出错,他们都不能出错!
汪文迪深吸了一口气,周身金光亦开始流转,他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恭敬,“我此前说,‘福如天人,德非天人’,祖师曾点头赞许,后来以‘斗’之一字概括,但有失偏颇,祖师说我是错。”
双方的金光交融在一起,也让底下的人纷纷紧张起来。
“种善因,得善果,若只有杀和斗,迟早步入恶道,即使有天机给的福祉,也是德不配位,终究悟不出什么来。”他说着说着,反而轻松起来,“这种道,不是我所要修的,也不可能能在华夏大地上传承下去。”
姜子牙捋了一把胡须,众目睽睽之下点了点头,“善。”
可也没有后文,显然是还在等汪文迪说完。
“力量,只是实力的一种,就像修仙问道,不能只修心法而不炼体,力量再强,没有能支配力量的强大心脏和坚定心性,也只会给世间带来灾祸。”不知为何,说到这里,他脑海中竟冒出一团火焰的模样。
汪文迪向前一步,“斗之一字,我欲抛之。此次来寻祖师,有一新字,能答祖师之问。”
“哦?何字?”
“‘武’可为解。”
那两团金光交融的速度越来越快,却一点杀伤力都没爆发出来,周围人悬着的心渐渐的放了下去。
汪文迪笑道,“武道,是我最该学习的。以武为修行,为追求真理的第一途径,但不是暴力的只知武斗,只知用拳头解决问题。而应该是以武止伐,平息干戈,从矛盾争斗中找到互助统一的最终目标。”
“‘武’,不是为了杀戮而杀戮,为了战斗而战斗,而是为了迅速制止杀戮和战斗,为了保护和守卫众生,迫不得已,不得不发。”他周身的金光纯粹如流动的水,“是以仁心推己及人,化干戈为知己,合天地于一气。”
“此为我的道。”他做了总结。
良久,久到这些金光足以净化天地间的浊气。
张霏霏感觉自己浑身都麻了,小心翼翼的轻声问,“答、答对了吗?”
“哈哈哈哈,”头顶爆发老人发自心底的爽朗笑声,一道金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手中形成一根状如长鞭的物件,“你果然没有让你的朋友失望!”
“此物名为‘打神鞭’,只要你能挨上三下,便算你通过天道的考验!”姜子牙笑道。
众人放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打神鞭?”张霏霏紧张得不得了,“不会有事吧?”
瞿星言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解释道,“打神鞭是封神之战时,阐教圣人元始天尊拥有的玉虚宫至宝,专打八部正神,长三尺六寸五分,有二十一节,每一节有四道符印,共八十四道符印。纵然只能打神,可神一下也难捱。”
头顶又传来姜子牙浑厚的声音,“诸位,同心破阵吧。”
他话音一落,几位十哲纷纷应下,动作起来,
立刻摆成了连为一体的法阵,由诸葛亮对张霏霏、张良对瞿星言、李靖对熊巍、孙武对方可离,看来是留给汪文迪伙伴们的考验了。
诸葛亮射出羽扇,和张霏霏的金针撞在一起,这次他没有再优哉游哉的与之喂招拆招,而是拿出了十足的实力,张霏霏也能感觉到招式之间的凌厉和霸道,一时自然无法分心,只得专心应对。
瞿星言短时间内竟也无法近得张良的身,对方灵活非常,而且总能提前洞悉他的想法,他若要近攻,张良就会提前撤离,他若远攻,张良就会提前近身,无论他如何改变策略,宛如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便也陷入了苦战。
李靖和熊巍早也缠斗起来,熊巍的格斗技术和力量都有很大的长进,能防住李靖大部分的招式,剩下的单凭肉体力量居然也可以扛过去,他与李靖双拳对上双拳,打的是不分上下。
至于方可离,她本就为了占住阵眼召唤了折月,加上孙武本要对付的是陈月歆,一见换了个修士,自然也有些轻敌,三两招中,被她逼得连连后退,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一改守势,转守为攻。
顶上的汪文迪知晓同伴已经动手,看了一眼金光闪烁的打神鞭,孑然而立,谦虚道,“请赐教!”
这第一下,打在腰腹,当即见了伤口,鲜血迸出,跌落一尺。
第二下,打在肩头,伤口亦是血肉模糊,不忍直视,又跌落一尺。
第三下,姜子牙对准了他的头顶,提醒道,“我这一鞭子下去,修为不济,你便会当场丧命。”
汪文迪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脸色惨白,眼里的光却未曾熄灭一分,他试图操纵体内碎片的力量,但发现,碎片的力量被牢牢的压制住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打神鞭上有一缕金光通过伤口与自己体内相连。
看来姜子牙确实是想把他打死。
他勉强站直了身子,让自己的脊背看上去十分有力量,也不埋怨对方锁住了自己的碎片,锁住了自己的保命法宝,重复道,“请赐教!”
鞭子落在头顶,金光大作!
抵抗了一会儿,姜子牙的金光突破了他的防御,笼罩了他全身,登时就有温热的血液自头顶流了出来,经过额头、鼻翼、嘴边,一直到下颌,往下滴落。
这样的血痕还不止一条,他又被打神鞭打落一尺。
“文迪!”张霏霏最先注意到上方的异样,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看得她胆战心惊,手上不自觉的松了力。
诸葛亮倒没趁人之危对她造成伤害,只是一招狠狠的打掉了她的法器,以提醒她,这一分心,她就会输!
可她现在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她收回纸伞,以金线和对方周旋,只想尽快脱身,去汪文迪身边。
“霏霏,”金光中心的人动了动嘴角,阻拦道,“别、别过来,我没事。”
在巨大的痛苦之中,会迎来意想不到的蜕变,无数的人倒在破晓前的黑暗里,他们败了,对于汪文迪这样的修道者来说,失败大多数时候意味着死亡,若能突破黑暗,就会成功。
“双剑何在?!”他猛地一声大喊。
两道剧烈的金光应声凝聚起来,却并不是在他手里,而是在姜子牙面前,和姜子牙在同等的高度上。
“汪先生那是在做什么?”方可离不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担心道,“难道他已经操纵不了双剑了吗?我们赶紧想个办法去支援他吧!”
“不用,”瞿星言已经停止了对张良的攻击,双方转而对峙起来,保持着一个危险的距离,但谁都没有先出手,他示意周围的同伴安心等待,笃定道,“他会拿到诛神和镇天的。”
汪文迪伸出手,他离自己的双剑,还有三尺。
‘你道法高强,实力非凡,可不知世间多有强之一字解决不了的问题’。
‘输给心魔,沦为世俗欲望的努力,尝遍折磨苦痛,却仍不知悔改;而胜者,无一不是战胜自己,打败心魔,后平地飞升,直入凡尘之外,不受世俗所苦,不为生命所累,得道飞仙’。
汪文迪抬起重如千斤的脚,在数次尝试之后,终于带自己上升了一点点,“我已知晓,力量不是一切……世俗所苦,在于执念,若无执念,心有自然,顺其自然,则能悟道,其余一切,皆为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