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几秒,方可离向前一步,自信道,“要不这样,我们单打独斗,我要是输了,就留下听你处置,我要是赢了,你就告诉我们前因后果,并放我们过去。”
计蒙轻蔑道,“就你?”
“就我,”她无所谓的笑了笑,重复问道,“怎么样?”
不得不说,方可离的外形足以让大部分人对她的实力放松,就连陈月歆等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只像个普普通通的蜀山弟子,因为有折月她才强,可也正是因为有折月,才遮去了她本身的光辉。
陈月歆心头忽然一愣,原来这姑娘一直活在她师父的影响下。
如果没有折月,她还会像现在一样自信吗?
计蒙果然同样轻敌,轻巧应战,“如你所愿!”
回神时,瞿星言已经带着她脱离了战斗的范围。
他盯着深思的她,忍不住问道,“想什么呢?”
陈月歆摆着一副同样无所谓的态度,目光却一直随方可离而动,“你觉得她能打得过计蒙吗?”
瞿星言中肯道,“她不弱。纵然没打赢白起,但有折月之后,她赢了。”
她歪着脑袋道,“为什么你可以看见事物本身,而我只能看见事物的表象呢?我是刚刚才想起来她并不弱的,之前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折月上。”
“你只是没有深入思考罢了,任何东西都有表里两面,不管什么时候明白过来,都是一种进步,”他耐心安慰,视线也和她一起投入了不远处的战斗中,补充道,“何况当事人本身,都被折月过于明亮的光辉遮住了。”
从方可离的动作完全能跟上计蒙的速度这一点来看,她算的上是蜀山弟子中的佼佼者了,只是力量上稍有欠缺,而那种欠缺,总显得她在打斗中似乎不够专心,直到手里的剑被计蒙一招弹开,她的眼神才变了。
蓝光一闪,折月已在她手,三道如弯月般的利刃射出,一道替她抵挡了劈头盖脸冲来的龙卷,第二道消去了缠绕在她身边的水势,最后一道攻向了计蒙。
计蒙不识此物,可也马上唤出一道雨云为自己吞没了弯月,转身跃起,不料方可离速度竟然更快,已经到了自己的头顶,折月的尖端正对自己的天灵盖。
他此时才知轻敌,周围暴雨如注,他尽管挨了一下,却也得以顺利遁形,消失在一片雨水中。
方可离落地,调转折月,摆出不一样的手决。
折月悬浮于空中,雨水无法近其身,她重新唤出自己的宝剑,一道道清光流转间,折月的中央由雨水构筑出一片水面,她刹那凝力,将手里的宝剑刺破水面。
一声闷响,计蒙被迫现身,她则收了宝剑,手持折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霎时到跟前扬手便劈了下去。
“赢了吗?”陈月歆看着被刺中的计蒙,皱起眉头道,“妖气的波动变了。”
须臾之际,计蒙身体炸裂,猝不及防的变成了一滩水渍,因为距离太近,有不少水都溅到了方可离身上。
那些水顺着她的发丝、脸颊、四肢、身体往下落,表面上似乎和寻常的雨水没什么两样……只是,她手里的折月不知为何,竟越来越重了。
“水带走了她的灵力。”瞿星言平静道。
“她还能赢吗?”陈月歆手里又重新燃起了火焰,不管方可离输还是赢,他们都不能在此被绊住步子,如果计蒙执意要拦,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没多久,折月在方可离手上消失了,这代表着,她现在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持她操控折月,一道水弹破空袭来,她抬起双手,勉强挡住了这一招。
空气中的水滴越来越多,要命的水弹也越来越多,她身上的灵力只剩薄薄一层,每一次抵抗,都会更弱一分,痛感也越来越明显,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显露出一丝痛苦。
“没了那件宝器,你就这点本事?”计蒙嘲笑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速速认输,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没有得到方可离的回应,计蒙也很快失去了耐心,在无数的水弹之后,汇聚了一团更大的妖气,如果被这一招击中,她必死无疑。
陈月歆轻轻叹息,“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必杀的招式在水弹的掩护下击向了方可离,她强迫自己凝心静气,察觉到了这股冲天的妖气后瞬时召出了自己的宝剑,一剑破空,准确的刺向了另一个方向。
计蒙的痛苦呼喊和火焰熄灭水球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方可离刺中了他的本体,陈月歆则帮人消去了袭来的那团妖气。
“你们以多欺少!”计蒙显形,不服的大叫道。
他怨恨的望向陈月歆,强调道,“若不是你出手,我便赢了!”
“我确实没你厉害。”方可离有些失落,收回了手里的剑,重新汇聚起自己被雨水带走的灵力。
陈月歆走到
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计蒙,不悦道,“是她先刺中了你。”
计蒙还是不服,“就算是她先刺中我,这点力气根本不至于打败我!而我的那一招,就能要了她的命!输得是她!”
“她才多大个人类丫头,你跟她这么较劲,不觉得丢了你的身份?”她沉着脸,接着道,“而且为恶之人又不是她,抓你进来的也不是她,怎么非要她的命,才能解了你的仇怨不成?”
趁着计蒙愣神的时候,方可离又开了口,认真道,“我可以承认我不如你强,也可以愿赌服输,但我一定要过去,去魔界、去昆仑,完成我今生至此唯一的愿望后,就算要我交出性命,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瞿星言也上前道,“你还是告诉我们来龙去脉,这世间就算不是黑白分明,可自有黑白分明的利剑。”
多个人不仅打架好使,说话也好使,计蒙最终还是妥协了。
雾气渐起,破碎的画面又再一次拼接起来。
他们看见小男孩接了朋友的电话后放下饭碗出了门,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的爷爷只能日复一日的等着他,盼着他,老人尝试过寻求帮助,却没有等来任何好消息。
“他被他的朋友杀了,”计蒙说的笃定,“他以为他朋友是找他出去玩的,但不知人性丑恶,玩丢了自己的性命。”
瞿星言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亲眼所见。”他答道。
原来因为雁门江中长出扶桑神树,灵力波动,也引来了好游玩山川河流的计蒙,就在距离雁门江没多远的城郊区,他亲眼目睹两人将小男孩虐杀后活埋。
“我们近日就在海陵,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舆论消息都没有。”瞿星言思索道,“你没报案?”
计蒙有些咬牙切齿,“我本来是想报案的。”
他回忆了一会儿,直言道,“那两个杀他的人都没成年,有人告诉我,人界华夏有一个什么叫‘未成年保护法’的东西,就算我报案找到证据抓了他们,也判不了死刑。”
“他们不该死吗?”他紧攥拳头,“既然人界的规矩制裁不了他们,我只好亲自动手了!妖族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后来他了解到被杀的小男孩叫吴玄英,家里只有一个爷爷相依为命,平常靠售卖爷爷写的字帖为生,没人买的时候爷俩一个馒头都要分成三顿吃,而吴玄英学习成绩虽不出类拔萃,可功课从未落下,为人又十分孝顺。
“我送那两个畜生归西,却引来了蜀山的人。”计蒙解释道。
他狂笑了一阵,“是非不分,好坏不明,就算抓了我又怎么样?这世间只会越来越黑!”
“等等,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吗?”瞿星言打断了他的评论,又问道。
计蒙直视他的眼睛,沉声道,“是还有一个。还有一个目击者,是个女的。”
这个目击者全程没有参与施暴与虐杀,但和计蒙一样看见了所有的事情没有选择报案,仅仅是因为,那两人把吴玄英手机里仅有的三百块转给了她,她就笑吟吟的选择了给吴玄英尸体上再添两掊土。
方可离算得上是个爱憎分明的,此时已是气得不轻了,“她也未成年?”
计蒙点了点头。
瞿星言镇定道,“我们回去以后会查此事。”
“若吴玄英果然含冤而死,”计蒙显然不是很相信他们,质问道,“你们能替我杀了她,再问蜀山要句公道吗?”
“我能。”在另外两人的沉默中,陈月歆做出了令他满意的回答。
瞿星言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提醒道,“月歆,不要冲动。”
陈月歆同样动作轻柔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坦然强调道,“我说我能。”
“朱雀大神竟能懂我的心性。”计蒙稍有吃惊。
她并不磨叽,催促道,“能让我们过去了吗?”
计蒙打开了通往下一层的通道,“我会等你的回复。”
“我不会食言,”她让另外两人先走,跟着道,“还有个问题问你。”
他道,“你问。”
“是谁特地告诉你‘未成年人保护法’的?”陈月歆问了一个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