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歆挑眉,“不要?不要还我。”
他背过手,侧过身继续看那张照片,轻声道,“要。”
照片很精致,但远不如本人。
“等等,”他摩挲着照片中间,更加聚精会神起来,“你看看……这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一开始拿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陈月歆还真没仔细看,只确定了上面的主角是自己,背景是雁门江便收下了,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她才顺着他的指尖细致的观察了一番。
就在她的人像旁边,有一丝极细微的亮光,而且明显不像是自然光,像是相机曝光过度形成的,亮光勾勒出线条,线条又勾勒出形状,只是单凭看的,根本看不出来那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
陈月歆先没了耐心,“什么东西?”
“要找专业人士进行锐化处理才能知道了。”瞿星言一贯的冷静,把这件事记下便把照片收了起来。
他跟着拉起她的手,“走吧,昆仑之事不是越快越好?”
两人先与方可离会合,又把照片暂时交给了张霏霏,互相交托了几句,三人就往蜀山去了,因着陈月歆与张南吕之间的矛盾与事态的紧急,他们打算直接禀报了纪迎寒后立刻出发。
到了蜀山,瞿星言对方可离心中存有的几分防备与疑惑也消去了大半,他和陈月歆都能听见蜀山弟子背后对她的议论声,也能看见他们看她的眼神,虽然方可离就在当场,他们也毫不掩饰。
陈月歆忽然有点同情方可离,自己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心性稍有不坚定的人,都会被这种眼神杀死千万遍。
三人很快找到了依旧待在大殿中的纪迎寒。
也很快得到了第一个好消息,张南吕和贾雁来不在,闭关去了。
纪迎寒精神矍铄,单刀直入,笑问,“二位可是有何要事前来山门?”
陈月歆简单概括道,“我们要去昆仑救一友人,若是晚了,恐他有性命之忧,或将使祸事殃及人界,望掌门开锁妖塔,放我们进神魔之井。”
这理由一下大到了天下人身上,纪迎寒还是如记忆中一般好言语,他只点了点头,把视线投向了一边的方可离,问道,“可离也要一起去?”
方可离行了礼,语气里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伤,强做镇定道,“掌门师伯,我非去不可,你这是在明知故问了。”
“哈哈哈,你这丫头,养在你师父身边这么多年,不仅样貌与她有几分神似,这股倔强的劲儿更是分毫不差,”老头儿捋着胡须大笑了一阵,一挥拂尘,淡然道,“魔界与昆仑不是普通人能去的……”
闻言,方可离忙展示了自己的护身法宝,表明自己毫无惧意的决心,追问道,“师伯,你还是要阻我?”
“我不会阻你,就如当年我不阻拦你师父一样。”他收了笑意,手中闪过一阵金光。
一枚玉牌出现在他手里,他把东西递来,“过神魔之井要通过轩辕剑的考验,可离你到底还是嫩了点,这是我的掌门令牌,带上它,轩辕剑自然不会为难你。”
“师伯……”方可离一愣,随后惊喜万分的接过了世上独一无二的玉牌,叩首谢道,“多谢师伯!”
纪迎寒又道,“锁妖塔中因上次招妖幡一役战败,近日平稳,许多带头作乱的大妖都偃旗息鼓了,你们直冲神魔之井去便可,不过凭二位的本事,就算起了冲突,塔内还有神剑相助,想来不会有问题。”
他把目光望向了陈月歆,脸上的笑意重新浮现,好言问道,“不如休整一日,去悟剑天池调养一番?明日一早,我送你们入塔。”
陈月歆摇头拒绝,“不了,我们想马上出发。”
“也好,”他并不强迫,起身带路,“随我来吧。”
众人都无耽搁,一路上又听了不少闲言碎语,说纪迎寒偏心方可离,有意袒护一类,纪迎寒倒不甚在意,方可离明白他的态度,走路时竟昂首挺胸了不少,直到赶到锁妖塔,耳边才终于清静了。
“师伯,我若去昆仑见到了师父,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她?”趁着他摆阵做法的空隙,方可离为自己心中的期望不落空,如是问道。
“可离,不要勉强,一切自有天机。”谁知他这么答了一句,并没有半个字要带给自己昔日的师妹,但他语气里的关心能让人感觉到是真切的。
方可离明白,就算找不到,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坚持这件事,一直去做罢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踏入法阵,郑重道,“掌门师伯,弟子去了。”
陈月歆随后跟上,不仅是因为她急着见到东皇太一,更是因为她感觉纪迎寒一直在看自己,不是‘看’,是‘打量’,更是‘审视’,这样的眼神令她很不舒服,而她也能清楚的知道,凭纪迎寒的修为,他能看出自己身上的力量恢复了。
可这应该是好事。
瞿星言却在踏入法阵之前被叫住了。
纪迎寒也没看他,只是看了看塔顶的金铃,问道,“朱雀大神的力量,是她在修行中悟出来的吗?”
只因‘朱雀’二字,他当即停住了脚步,答道,“是,有何不妥?”
纪迎寒摇头,“那就无甚不妥了。”
瞿星言抿嘴反问,“
我观掌门处事,自有一套规矩,又见掌门仙姿不凡,与道有缘,敢问掌门,掌门以为,何为‘道’?”
“哈哈哈,我哪有什么规矩,”他语气更加随性,毫不拘谨,“我之道,顺心而为!”
“若此间事了,有缘再来蜀山,可随时与我论道!请吧!”纪迎寒没再多说,朝那法阵比了个手势。
瞿星言也不再追究,跟着进入了锁妖塔。
“神神叨叨的,”陈月歆见他没多久也进来了,翻了个白眼,问道,“纪老头和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没说什么,谈论了两句‘道,’”他如实相告,“他问我你的力量恢复,是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
“当然是了!!”陈月歆有些生气,她不喜欢别人质疑她的力量。
方可离也知道一些此前的事,忙打圆场道,“你别着急,掌门没别的意思,只是与‘道’有关之事,他总是会多说两句。”
陈月歆摆了摆手,往前走去,“我看他是怕我力量恢复找张南吕报仇吧!”
“这你可真冤枉纪掌门了。”瞿星言轻笑一声,追上她的步子。
她道,“我哪里冤枉他?”
他答道,“他一心向道,来日哪怕你真要找张南吕报仇,我看他也不会插手。”
瞿星言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她想了半天,印象里纪迎寒和这两人说的确实差不太多,勉强算是消了气,懒得再计较此事。
他们都还记得第一次进锁妖塔发生的一切,嗜杀的大妖、不愿为神的鼓、为非作歹的无支祁,还有因此丧命的天马,因天马丧命而丢失神性的神剑,好战的金乌以及求亲的河伯,当然,还有神力无边的轩辕剑。
鼓和顒还在第四层争斗不休,和以前的相处模式没有任何不同,不过这次他们能认出瞿星言和陈月歆,还挺客气的跟两人打了招呼,让了通往下一层的路,又继续处理互相之间的矛盾了。
正如纪迎寒所言,诸多大妖还真没有主动出来挑事的。
第六层的无支祁已死,自然也有新的妖主替代它的位置。
见到第六层妖主的时候,陈月歆还着实小小的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看着眼前主动显形的女子,她上下打量,确定了身上那股灼热的火属性力量,问道,“你不是在第七层吗?”
金乌笑了笑,指着墙壁上刻着的仙家咒语,答道,“看懂了一些,就跳上来了。”
“真的假的?”陈月歆更惊讶了。
金乌的脾气好像收敛了不少,没有那种见人就干的锋利劲儿了,但真正让她惊讶的并不是金乌性格的转变,而是这锁妖塔内的咒文,即使是能增长修为的,可寻常妖类很难看懂,若是能看懂,力量会增加,妖性却会消失。
直到第五、第四……第一层,然后就出去了。
她依旧笑着,“真的呀。”
陈月歆狐疑道,“你想出去?”
“嗯,我得出去,”金乌正经了一些,走近了两步道,“跟你打听个事儿。”
陈月歆本来也不是扭捏的性格,两人力量同属,又交过手,自然能称得上‘熟人’,对方已经这么大方了,她也直接道,“你说,什么事?”
“你们出去后有没有见过河伯?”金乌移开了视线。
“没有,”陈月歆摇了摇头,回想起上次河伯娇羞要问姻缘的样子,她内心一阵吐槽,转而问道,“你怎么突然要找他了?”
金乌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河伯不在这里了,却留下了这个。”
她从神识中唤出宝物,“姻缘镜。”
“哦,那他还是想娶你。”陈月歆扫了一眼宝物。
“咳咳,不是这样的,”她脸上‘唰’的一下就红了,将宝物往前推了推,道,“这东西不是他给我的,他头一回给我,我把话说清楚后,就想把东西还给他,他死活不要,是我硬塞回去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