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实答道,“还未。”
“师伯,山下还有要事,”她想了想,抿嘴道,“弟子此次回来,一为复命,二为请命,只需与掌门师伯说了就是,弟子还是不去打扰二位长老了。”
稍加思索,纪迎寒也不为难,应声道,“也好,你且说吧。”
“此前海陵有人遭阴力附体,行凶杀人,我与汪先生一行人共理……”她将之前发生的事概括说明。
“我知晓了,你和那队人在一起,我很放心。”纪迎寒捋了一把花白的胡须,接着道,“这事既然未完,江南一带一直是你在负责,休整片刻,你便出发下山去终了此事,其余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方可离微微低头,松了口气,“多谢掌门,弟子一定不负使命。”
还未退出大殿,一阵仙风便先她一步自门口飘入,两人道士打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正是张南吕和贾雁来,这两人自然带着一股道行高深的威压,贾雁来倒更随性些,尤其是张南吕,脸上好像永远板着‘威严’二字。
方可离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她把头垂得更低,退到一旁让了路,行礼道,“弟子见过七襄真人,启明真人。”
贾雁来平和应道,“可离不必多礼了,你在山下一呆就是数年,很是辛苦。”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纪迎寒左右坐下,张南吕端着个架子,冷哼了一声,不满道,“外面自然不比师门,风餐露宿,若是你早肯记名在掌门座下,也不会弄到如今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哎,真人此话说得太严重了,可离还是个小姑娘,别吓着她,她要回来,师门怎会没有她的位置?”纪迎寒睁开双眼,连忙伸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一边说话打圆场,缓和殿内沉下来的气氛。
张南吕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些年轻弟子,你总是惯着他们!”
方可离鼻头酸涩,没抬起头,恭敬道,“弟子知道七襄真人是为弟子考虑,不过弟子的回答与以前一样,我永远只有一位师父,不敢背忘师父所授,哪怕是记名,弟子也不考虑此事。”
“我明白,蜀山众位师兄弟、师姐妹对我也并无恶意,他们只是一心向道,认为我师父所作所为是错,”她为其他人开脱,也说服自己,“既然如此,为免同门冲突,我自去山下戍守便是,请掌门、长老放心。”
“你师父当年天资不输薛、柳,修炼时还与掌门同时得过一次悟道的机缘,”张南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她竟然连这机缘都不要!且不论她所为有何苦衷,身为蜀山中人,便不可与魔族共谋!这错的还不够离谱……?”
“长老不要再说当年之事,我师父她已经被逐出蜀山了!”方可离声音中带着些哭腔,打断了他,恳求道。
贾雁来也叹了口气,忙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离丫头天资也不差,这不,我近日炼化了一样灵宝法器,你常年在山下,正好给你保命护身。”
说罢,他手里闪过一阵金光,一把朱红色的弓便被他握在了手里,那红光十分锋利,在他翻转手腕时,红光分解了弓,又把它变作一枚能射出防御结界的宝物,可谓是能攻能守,进退自如。
蜀山长老亲自炼化宝器,若是换了其他弟子,谁不是争先恐后地想要?
不想方可离连看都没看这东西,果断摇头拒绝,“长老,弟子不要旁的物件。我在山下,有一剑、一折月就够了。”
“你这孩子!我就知道你一定还留着折月!折月是你师父的武器,她一心向魔,谁知折月上有无沾染魔气!一再留着,万一害了你自己!”张南吕气急怒道。
她突然也急了,大叫道,“折月怎么会害我?!折月护了我不知道多少次!”
纪迎寒看见有几颗泪珠砸在地上,晕染出更深的颜色,他起身走到方可离面前,回过头来与两位真人相对,笑道,“可离用折月顺手,就由着她去吧,一件灵器,最重要的就是与自身的契合度。”
他劝说道,“二位长老也知道,可离自小就跟着她师父,随师父姓,名字也是师父取的,师徒之情我等外人皆不能体味,只要这孩子心术纯正便是,就不要再逼她换师父、丢折月了。”
僵持了一阵,张南吕率先起了身,语气里有一丝妥协的烦闷,边往外走边道,“掌门总有这么多不守规矩的道理,我们再多说两句,这孩子就要记恨我跟雁来了,算了,由着你们去吧。”
“只是若有什么需要,”贾雁来跟在他身后补充道,“你还是要同师门说。”
两人离去,大殿里又恢复了安静,袅袅青烟安人心神。
“孩子,别多想,二位长老一心为蜀山,只是性子如此,没有厌弃你的意思,”过了好一会,纪迎寒才回身安慰道,“蜀山更不会没有你的位置,如
何?还想哭一场的话,那我这个做掌门的只好把这个大殿让给你了。”
闻言,方可离竟破涕为笑。
“弟子明白,”她低着头擦掉了眼泪,再抬起头时已恢复了平静,真诚道,“多谢师伯。”
“其实弟子已经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情,师父并不是掌门逐出蜀山的,她应该是自己离开。七襄长老对魔族难以容忍,当年要灭了我师父以‘清理门户’,当然也不会留下我,师父是为了不连累我,所以才走的。”方可离沉声道。
纪迎寒也正是因为看穿了这点,才对外说,自己已经将人逐出师门,其余人和这事没有任何关系。
“哈哈哈,你和你师父一样聪明。”他又捋了一把胡须,点头道。
有些事不必说出来,只要去做,便会有得到回报的那天。
方可离深深行了一礼,心中要找到师父的念头更加坚定,“我一定要弄清楚师父当年的‘苦衷’。掌门,弟子下山了。”
纪迎寒点头,“顺心而为即可,去吧。”
再说还在海陵的汪文迪等人。
自有了张霏霏被第一次附身之后,众人都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就连她在照顾汪文迪时,也要有人在门外守着,以免随时发生第二次这种情况,期间汪文迪并没有再醒过来,不过他身上的灵力确实在缓慢的恢复中。
如果能找到灵力补给,那他恢复的就能更快。
大多数时候,陈月歆都和张霏霏呆在一起,瞿星言则和熊巍同时行动。
陈月歆不和另外俩大男人呆在一起的原因很简单,她和熊巍之间的尴尬劲儿并没有像张霏霏说的那样,事情过去了就会消失,而是一直横亘在二人中间。
对于此事她心里一直疑问很大,自己是无心的话语,而且既然朱夏不日就会回来,熊巍到底为什么一直过不去?这也根本不像这个大汉子的性格。
至于瞿星言,她就更不乐意了,现在她总觉得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经常还没说话,他脸就先红了,只要自己一靠近他,感觉就会被占便宜,她可不想便宜这条老龙!
是日,与张霏霏一同出门采买一些日常用品。
两人正在商议是否把汪文迪转移回三清宫,对他的伤势会更好时,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人。
这人就是普通的中年男人打扮,长相也很普通,就是有些偏瘦,跑得却快,他在前面跑,还有几个人在后面追,乍一看还以为他偷了人家东西。
结果仔细一听,后面的人喊道,“阿冬你别跑了!跟咱们回家啊!”
哦,原来是认识的,还是一家人。
前面这个‘阿冬’也大喊道,“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你们不是我的家人!”
双方的对话听得人一头雾水,眼见阿冬就要撞上张霏霏,陈月歆连忙眼疾手快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后面追他的三个人里,有两个女性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显然是消耗尽了体力,年长的那个先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捶腿骂道,“卫开冬你个小畜生,你要累死你老娘是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家说啊!”
年轻的那个没两步也停了下来,回身去扶这老太太,“妈,你别气了,阿冬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他以前一直很稳重的!”
剩下的年长男人追了两步也倒了回来,撑着腿喘气道,“不、不行……冬子已经跑没影了,这小子……阳、阳春,我看还、还是报给治安队吧,不然咱们这几条腿,追到明年也追不上他!”
围观的路人也已经围了上来,把陈月歆和张霏霏挤在了里头。
小阳春依言照做,掏出手机拨了求助电话。
一边的路人有好奇的,问道,“怎么个事儿?那人是不是小偷偷了你们东西?”
“不能吧,你们到底是不是一家人啊?”
老太太都快急哭了,“咱们咋可能不是一家人?!卫开冬可是实打实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啊!”
得了治安队的帮助,卫开冬没多久就被找到了,三人接到通知后也是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队里,这插曲才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