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霏霏别过脸去,应道,“是啊。”
正在她一筹莫展、悲伤蔓延之时,门口传来了动静。
原来是汪文迪回来了。
他步子很快,应该是在远处就已经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这一进门,视线就直直投在了东皇太一身上。
众人在沙发上围坐下来,将所知的信息一一交换。
汪文迪把自藤原离鸾阴阳绊发作后的事粗略概括了一遍,不过没说其中柳牧之布局的细节,否则就陈月歆那个脾气,知道了还不得把他的尸体找出来,反复鞭挞个几千遍,才能解心头之恨,说不准还要杀上蜀山问个说法,谁能拦住?
说罢,又道,“加上郑仲秋身上所得,我身上一共有六块碎片了。”
瞿星言细说道,“第七块在江生处,第八块被高玉绳放在沈山河的墓里。也就是说,一共有八块,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陈月歆枕着自己的胳膊,道,“没想到江生那小子还会出手帮忙,真不可思议,他没给咱们背地里捅刀子都不错了。”
她摇头晃脑道,“不过要是有我们在,也用不着他!”
东皇太一和她的姿势一模一样,问道,“接下来什么打算?”
“你要去找云中君,我们要找的是碎片,”汪文迪捏着下巴道,“看样子不像一路人啊。”
他反问道,“你难道有第九块碎片的线索?”
“那倒没有。”汪文迪摇头道。
“难道你有云中君的线索?”瞿星言斜了他一眼,兀自道,“恐怕也没有吧。”
“我有啊,”陈月歆插话道,“不如去雁门江找找?”
“你哪来的线索?”瞿星言警惕问道。
“我……”她调整了姿势,想了半天,竟是闭上了嘴。
靠!差点说漏,这可是在锁妖塔里,河伯与她说的悄悄话,她是为了寻找九神,借力为他解除陨圣露,河伯曾说,可以去雁门江碰碰运气,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一次能碰上两位九神。
这可不能让他知道了。
“雁门江……”还是东皇太一开口解围,道,“这不是我跟你提的吗?”
她连连应声,道,“啊对对对,就是你自己说的嘛!”
瞿星言狐疑的看着两人,可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把话语的主动权重新交给汪文迪,问道,“你觉得呢?”
汪文迪分析道,“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先去沈山河墓中,把碎片取出。而后若无第九块碎片的线索,则可以去雁门江一探,另外,昆仑之中的祖巫精血已经确保安全,我们还需要在幽都山以及厌火国中择一再进行排查。”
张霏霏赞同道,“是的,当日去往蜀山前,就是因为考虑到下沈山河之墓需要周全的计划,才把这件事搁置了的。”
“按你们的计划来,我会布置好我的事。”东皇太一继续舒服的靠着沙发道。
“沈山河的墓是高玉绳亲自布置的,”汪文迪接着道,“两个人去最好,不必手忙脚乱的瞻前顾后,效率最高。”
“阿瞿,你和我去。”汪文迪一如既往的选择了瞿星言。
他并无推脱,应道,“嗯。”
东皇太一瞥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们下墓,不如让朱雀和我先去雁门江走一遭?”
“不行。”瞿星言第一个反对,道,“雁门江又不是什么险地,你自己一个人去足够了,拉上月歆干什么?”
他砸了咂嘴,道,“我每回和朱雀说事儿,你老这么着急跳出来干嘛?乐不乐意去,也是朱雀自己说了算啊。”
“啊对对对,”陈月歆连忙躲避瞿星言冷的能杀人的眼神,赔笑道,“去走一趟而已,很快回来!提前探清路线,有助于我们之后行动!真的,我绝不乱来!”
汪文迪察觉了其中气氛的微妙,奈何自己只是个外人,而且东皇太一所说并没有什么有失偏颇的地方,他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偏袒瞿星言的话。
唉,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争取啊!
“陈月歆,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瞿星言语气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他其实很不喜欢这么和她说话,他更不喜欢拿她曾经答应过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一直束缚着她。
但他已经走投无路了,除了这个,他没有别的留住她的办法了。
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阵的悲哀与无力感,明明说好,他们各自身边的位置,是要给对方的。
陈月歆知道自己答应过他什么——
离东皇太一远点。
可为了陨圣露的线索,雁门江她必须去。
为什么事事都找不到两全之法呢?
“我不喜欢你叫我的全名。雁门江,我要去。”她直视他的眼睛,里面燃着的是真诚的火焰。
瞿星言猛地站起了身,看了她一会儿,离开了客厅。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东皇太一自顾自道,“青龙的性格这么别扭?”
“月歆,”张霏霏扯
了扯她的衣袖,好言劝道,“你去看看吧。别放在心上嘛,不知者无罪啊。”
她和汪文迪倒都能理解陈月歆,找到陨圣露的解药刻不容缓。
陈月歆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他奶奶个腿,脚上却还是迈开了追去的步子。
瞿星言也没跑多远,仍处在三清宫外被修复的八卦大阵范围内。
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复生的七棵桃树中最头上那一棵的树枝上。
树枝不高不低,花苞点缀在他周围,嫩粉色和黑色交织,清香与冷香纠缠,给人一种天生的凛冽同疏离感。
但她现在知道了,她的热量可以闯入这种凛冽。
陈月歆走到树下,抱胸道,“喂,大伙商量正事儿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不太好吧?”
瞿星言没理她,不过周身的锋利气息明显消去了一些。
她稍有不耐的跳到他身边,直接坐了下来,道,“好久以前,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耍性子,怎么?到人界来后,看多了人类的喜怒哀乐,自己的脾性也受影响了?”
他虚握着拳头,好像掌心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一样,仍是没说话。
“哎呀,”她折断一根嫩枝,强行把上面花苞的花瓣掰开,嘟囔道,“真难哄!”
瞿星言松了口气,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一些。”
“我已经比以前更明白你了。”她果断接过话,说得很是笃定。
自蜀山一事,两人在辞林悟剑天池交流后,她就清楚的知道了他的心意,虽然说没有理解透彻到百分之百,可确实会让她比以前更加理智,思考的更多一些。
要不是慢慢进步的理解,她根本懒得哄他,让他别扭死得了。
他愣了愣,似乎突然发觉,她的确在对自己妥协。..
陈月歆见他没说话,性子急了,丢开了手里被自己辣手摧花的断枝,一把拽过了他的手腕,又道,“我只告诉你,我去雁门江仅仅是为了去雁门江而已,并不是为了离太一近些,哪怕没有他,我也一定要去雁门江。”
她焦急道,“这样你不生气了吧?”
瞿星言与之对视,心跳忽的
快了起来。
他移开视线,糟糕,她这回居然一下就抓住了自己生气的重点。
上一次,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说出‘离东皇太一远点’这话的时候,她很严肃的在让自己不要无理取闹。
陈月歆看出了端倪,因为他俩几乎每一次对视,都是她理亏而先败下阵来。
她瞥向他的拳头,把他的手指展开,露出掌心里的东西。
“怎么这么多花瓣?”她惊讶道,“你蹲树上……玩花?”
花与瞿星言,实在不相称,更很难想象出,他蹲在树上摘下花骨朵,一瓣一瓣扯下花瓣的样子。
“我这是在……”他顿了一下,耳根子染上一层漂亮的红色,道,“算卦。”
“这玩意儿还能算卦?”
“能。”
他说过他从不说谎,即使她对花算卦的功能确有迟疑,却还是打消了疑虑。
只要他开口说,她就只管相信就行了。
“算的什么?”她好奇道。
她还知道,如果他真的不想回答某个问题,他会直接选择不回答,而不是选择编个谎话。
他果然没有回答,耳根子的红色渐渐要晕染过脸颊了。
陈月歆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从他手心中拿走了一片花瓣,将其余的都扬在了空中,兀自道,“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雁门江?”他立刻开启了新的话题。
她歪着脑袋道,“河伯告诉我,雁门江可能会有昆仑九神的下落。”
瞿星言追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找昆仑九神?”
“这……你想想啊,九神是昆仑位高权重的存在对吧,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他们,”她索性坐了下来,轻快道,“总之你别再问了,我向你保证,我不是要干坏事!等我找到问题的答案之后,我也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这样行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转了话题,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主动把这篇给揭了过去,冷声道,“昆仑的七圣使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