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汪文迪之间到底有没有默契,就看这一次了。
江生的速度在独孤以宁之上,可金缕衣本就是一件防御至宝,见无法突破他密集快速而强力的攻击后,她干脆停止了主动进攻,把力量放在防守上,在自己的周身凝成了一面金色的结界。
四面八方的攻击夹带着白光接二连三、势如狂风骤雨一般袭来,结界遭受了无比巨大的力量挤压,上面的金色也扭曲起来。
即便如此,江生却知道,金缕衣能够防住他这些普通的招式。
白光四散,依旧不停的碰撞着结界。
江生发出灵力,沟通道,“只要你现在不再攻击我们,我可以给你一个完成夙愿的机会,怎么样?”
独孤以宁竟真的开了口,只是语气略显僵硬和机械,答道,“你怎知我夙愿?”
他笑道,“你看眼下的世界,无有战乱刀兵,你的力量无处可用,与废物何异?”
她否决道,“我只要保护公主,你手中利刃对着公主,我就杀了你。”
“你说谎,”他的笑更深了,眼睛是看不透彻的黑,又道,“你不想保护自己。”
他刚说完,结界内独孤以宁的表情变得纠结而痛苦,她的手冲向自己的脖子,又被自己另一只手拦了下来。
江生眯了眯眼,身上白光刹那炸开。
吼!!
白虎显形,整个包围住了结界,用尽力气将结界挤压。
金光破碎就在一霎时。
它的尾部卷住离天飞镰,将尖端对准了独孤以宁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饱含怒意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住手!!”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金光,金光径直射向了离天飞镰。
一直观战的汪文迪须臾动手,纵身跃起,一剑抵消了这道令他浑身都感觉熟悉的金光。
“还可以,这次给你60分。”江生恢复原状,接住刚刚穿透了独孤以宁身体的武器。
而在那金光之后,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阴气。
“是碎片的力量。”汪文迪拧起眉头道。
不出所料,阴气化成一只漆黑的大手,接住了下落的独孤以宁,并且毫无保留的给她疗伤,很快就将她的伤势痊愈了。
下一秒,是如风卷残云一般的马蹄声、号角声、厮杀声。
定睛一看,飞速接近的是一支称得上庞大的军队,他们每一个都骑着一只脚踏蓝火的骷髅战马,每一个都只有一副盔甲和武器。
盔甲之下,是空空荡荡的黑暗。
领头的人也在意料之中,是不久前借金缕衣的力量巧妙逃走的郑仲秋。
他高声喊道,“谁要伤以宁,我就让他尝尝铁骑利刃的滋味!!”
江生冷笑道,“阴气之源,这不就自己来了?”
汪文迪对碎片自然是势在必得,甩了甩宝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道金光射了出去。
他以一人敌万兵,宝剑的金光在其中来回穿梭,击破了数不清的黑气。
兵器发出的碰撞声此起彼伏,阴兵们不断的根据他的进攻变换阵型,始终牢牢的把郑仲秋保护在他触碰不到的地方,使他必须要斩杀数以万计的阴兵,才能擒住阴兵的首领。
“束手就擒吧!”郑仲秋得意道,“我大军在此,你一己之力,如何能敌?!”
汪文迪嘲讽道,“大军?不过是一支不知从哪凑出来的稀碎的阴兵而已,你何曾见识过真正的百万雄师?!”..
“你不过是嘴硬!我以绝世珍宝为力量之源,玄
妙莫测!!”他亮出碎片,此前被击杀的阴兵又重新汇聚起来,整体的数量竟是越打越多了。
他懒得与其多费唇舌,将气力汇聚,也要亮出自己所持有的碎片。
瞬时,一团金光从阴气中射出,在阴兵的掩护下,射向了他,把来不及防备的他直接撞出了战场范围。
独孤以宁停留在整个大军跟前,她面色冷冽,看了汪文迪一眼。
郑仲秋欣喜道,“以宁!你没事了!到我身边来,我们俩合力,定是所向无敌,轻松把他们杀了!”
汪文迪稳住身形,调整了气息,正要重新出招。
不料,那独孤以宁竟缓缓的回转了身子,把毫无防守的后背留给了汪文迪和江生这两个她明面上的‘敌人’。
她身上的金光翻涌的厉害,在郑仲秋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直直射了过去。
利爪到了跟前,郑仲秋才堪堪反应过来,两名阴兵手中的武器登时架了过来,挡住了她本要刺进他脖子里的凶器。
他诧异道,“以宁!以宁你这是做什么?!我是来帮你的啊!”
“你是何人?!”她不悦道,“竟敢直呼本公主名讳?!”
说着,她借力后退,那些武器根本无法伤到她分毫,转而冲向高空,扫出一道锐利的金光,随后再次刺了下来。
双方打的不可开交,郑仲秋伤不到金缕衣,独孤以宁
也突破不了碎片。
“我明白了……”后头看戏的汪文迪自言自语道,“母亲想保护女儿,女儿想保护母亲。”
“嗯,”江生宛如早已洞若观火一般,解释道,“至于郑仲秋,彻头彻尾的是个局外人而已。他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制作金缕衣的原料是极其珍贵的真丝,王后必须在手工活里细心再细心。
少一根,穿在女儿身上都是不够暖和的,她的心意也不能够完全的传达到女儿心里。
面对和亲的圣旨,她除了赶工做出这件金缕衣来,别无他法。
她撼动不了国王的旨意,更撼动不了千军万马。
真丝有刀枪不入的传言,她只希望女儿能在这场不由人定的灾难中好好的活着。
制作过程中,她划伤了几次手,但为了不耽误进度,也为了能一气织成、不必更改,她无心包扎,血液附着在丝线上。
那是一个母亲赤诚的心血。
独孤以宁带着金缕衣出嫁了,她没舍得穿,可没想到,路上有军队埋伏,全军覆没,她也死在了黄沙之下。
郑仲秋晚一步赶来。
找到了她的尸体和金缕衣,为她立坟埋骨,发誓要为她报仇。
独孤以宁同样死不瞑目,只是郑仲秋不知道,令她死不瞑目的不是她悲惨的一生,却是发动战争的军队,她死之后,下一步不就是进攻自己的国家了?
到那个时候,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难道不会惨死冷兵器之下?
她是母亲唯一的依靠,她必须要保护母亲。
“但事实是,楼兰后来战败并没有灭国,王后纵然郁郁寡欢,可到底是平稳的老去了。”江生沉声道。
“所以留在墓中的那一缕母亲的残魂,才会拜托我们阻止金缕衣……”汪文迪也若有所思的沉下了脸色。
他捏着下巴道,“正如王后自己所言,尽管独孤以宁从来不倾诉自己受到的委屈,一切却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她怕独孤以宁借金缕衣的力量做出什么事,最后反而伤到自己。”
江生道,“有一点你说对了。她的墓里的确没什么攻击性。”
“而口口声声说要保
护独孤以宁的郑仲秋会撇下金缕衣逃跑,”汪文迪想通了来龙去脉,道,“也是因为他自以为阴气能为独孤以宁所用,自以为他这样做是在救她。”
他勾起嘴角道,“不仅可笑,但更有趣。”
“你早就看穿了?”汪文迪眯眼问道。
“没多早,”他如实答道,“见到她母亲残魂的时候看穿的。”
沉默了一会儿,汪文迪才道,“在拿捏人心、分析人性这方面上,我甘拜下风。”
“那是因为我比你活得久。毛小子。”少年说着,抬手捋了一把自己泛着银光的白头发。
“接下来怎么做?”望着仍在缠斗的双方,汪文迪跟着问道,“这样看戏,不知道要看多久。”
江生也不客气,直言道,“你如果指望我帮你,就大错特错了。”
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汪文迪眼里划过一丝了然,重新握出了双剑,等待属于自己出手的机会。
是的,白虎不应该变成他依赖的对象,他应该始终记住,他与四圣是平等的地位,互帮互助、互相依赖才对。
天边泛起一丝纯粹的金色,属于太阳的光芒即将降临大地。
独孤以宁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决绝了,她将金缕衣和自己分开,从上面抽丝剥茧一般扯出了无数根真丝,限制了所有阴兵的行动。
随后她将丝线的另一头连在自己身上,冲向了郑仲秋。
汪文迪随之而动,将碎片悬于头顶,踏着天边的金色同时刺了过去。
“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今以吾双剑之名,借天地之序,太阳之精,扫清阴气,破金缕衣……一剑,斩阴!!”他快速念道。
阳光也在剑锋之中,不知独孤以宁是不是感受到了这一缕和母亲怀抱一样的温暖,她身上的阴气快速蒸发出来,导致她在还未接触到郑仲秋之前就整个消散了。
消散之前,她脸上明明泛起了一抹笑意。
金缕衣的力量夺走了所有阴兵的阴气,再借由汪文迪的剑锋净化,不过倏忽之间,黑色就被吞噬的一丝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