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金光破碎就在陡然,实在是太快了。
那力量全部撞在了薛凯风的身上,他遭此重创,根本难以再维持形体,但柳牧之仍旧不依不饶,加大力度,宛如要让他立刻魂飞魄散。
倏尔,金光袭来,抵住了薛凯风的后背。
汪文迪与之对抗,冷声道,“柳道长杀起同门来,真是狠的让我们这些外人看了都怕。”
薛凯风的形体在这样的压力下慢慢扭曲,最后消散。
消散之前,他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唤道,“牧之……厢房后、花树下……我藏了一坛要送给你的好酒……可、可惜……”
金光消失了。
汪文迪看见,柳牧之面无表情的脸上裂开了一丝缝隙。
仿佛是一直戴着的面具被什么击碎了一样。
趁他短暂的愣神时间,汪文迪马上稳住身形,转手出剑,一剑刺了出去。.
这剑扎实的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柳牧之闷哼一声,皱了皱眉头,周身妖气狂暴起来,强硬的把剑推出了自己的身体,随后也不顾自己的伤势,又分出一道妖气对抗汪文迪。
他集中精神,摇身一变,凝成了招妖幡,几滴血液在地上绽开,他以妖气结成结界,抛下对手不管,径直朝锁妖塔塔顶的金铃飞去。
两道妖气暂时限制了张南吕和汪文迪的行动。
张霏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咬牙凝力,再出金针,借力把自己拉上了高空,直冲招妖幡攻去。
察觉到她的存在,当即便有密集的火团攻下,她以金针破之,随后念起敕水神咒,应对还算得体。
可得体不管用,得打中柳牧之才管用。
她一咬牙,将金针分成两批,一批射向招妖幡,另一批脱出她的控制,亦直夺塔顶而去。
受到金针的阻挠,招妖幡的步伐慢了一拍,竟被另外的金针抢在了前头。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要用金针织网,去抵挡柳牧之的攻势。
却没想到,金线缠于她手,把她骤然拉了上去,她用自己挡在了柳牧之的必经之路上,她手里除了拽着的、用来稳固自己位置的那两条金线,再也没有其他任何武器了。
柳牧之的声音幽幽传来,道,“张姑娘,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以妖气烧蚀金针,挣脱了金线的束缚,加快了冲向金铃的速度,显然是想直接把路途中的她撞死。
张南吕在底下大喊,“牧之!!住手!!不要再徒增杀债了!!”
“霏霏!!”
“牧之!!”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耀眼刺目的金光射了过来。
下一秒,张霏霏自高空被击落,招妖幡被金光击散,变回了柳牧之,纠缠着汪文迪和张南吕的妖气也浑然消散。
汪文迪不敢大意,纵身跃起,接住了受伤的人。
探查之下,知其未伤及心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柳牧之跌落在地,那金光随后就砸在了他面前。
原来是纪迎寒,他手执一面金光宝镜,上头灵气四溢,散出的金光持续照在柳牧之身上,一点点融化好不容易汇聚起来的妖气。
“昊天宝鉴,”汪文迪知道这道家至宝,摇头道,“还好从璇光殿中来的及时,不然招妖幡控制住锁妖塔后,就算是请出法宝,单有它也无济于事了。”
纪迎寒笑道,“是诸位给了我时间。”
“霏霏,你做得好。”汪文迪低声告诉怀里的人,替她整理了额前的碎发。
“……谢谢。”她面色苍白,只说了这一句,便松了气力,极其安稳的昏在了他的臂弯中。
“牧之,”张南吕看着不再反抗的他,平静道,“你输了。”
锁妖塔纹丝未动,内里也将在神剑的主持下归于原本。
“诸事已毕,”纪迎寒吩咐道,“去山门告诉启明长老,不必再维持八方绝妖阵,诸弟子亦可安心养伤了。”
“我这就去。”张南吕将拂尘搭在手上,虽然身上灰尘累累,却还是昂首阔步,背脊笔挺、不染风霜。
这确实是蜀山长老该有的样子。
汪文迪看了纪迎寒一眼,抱紧了张霏霏,接话道,“掌门,我也一起去吧,我和霏霏也需要疗伤。”
“好,小友可先行一步。”纪迎寒恬然答道。
偌大的空地中只剩下了他和柳牧之。
“我是输了,但今日一个柳牧之就能令蜀山乱成这样,”柳牧之坐在地上,坐在金光的沐浴之中,沉声道,“蜀山也不见得堪当天下正派之首的大任。”
纪迎寒看着他,除了令金光洗去妖气之外,没有其他的攻击动作,淡然道,“天机中有劫难,总要有应劫之人。可应劫的结果,是天机中注定了的,无论你如何强行更改,都躲不过既定的结局。”
“若不是薛凯风他……”柳牧之拧紧了眉头,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失败的借口。
如果他不犹豫那
一下,不被汪文迪因此刺中,他也许早就成功了。
“牧之,你错了,你会输不是因为凯风。”纪迎寒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从一开始,就料到了,凯风会是你的路障,所以你利用他、伤害他。”
在为他疗伤的时候刻意加入邪气,在他起疑心的时候引导他顺理成章的怀疑贾雁来。
利用他牵制蜀山,伤害他致使他无法以全力使出万剑归宗。
“你会输,是因为你的心。”纪迎寒笃定道。
柳牧之抬起了头,直视他的眼睛,自嘲道,“掌门是说,我算尽了天机,没算尽自己的心?”
纪迎寒点了点头,道,“心,大于天。”
他难以置信的重复道,“心怎么会大于天?”
“天机是注定的,道心是可以改的,”纪迎寒收起了法宝,挥散最后一丝妖气,道,“单凭这一点,道心就不在天的控制范围中,心自然大于天。看你如何理解了,牧之。”
“那……”柳牧之坐在原地没动,自顾自道,“‘逆天改命’是什么意思?”
“逆天改命,不是让你违背天机、违背道心去做一些事情,而是让你无惧天机对你设置的重重困境考验,去打破困境,逆转既定的局势。”纪迎寒耐心解释道。
柳牧之沉默了,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他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我想留在蜀山,为凯风守墓。”他面上流露出一丝诚恳的神情,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祈求。
纪迎寒头一次拒绝了他,决然道,“牧之,你不能留在蜀山。”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剑。”
柳牧之忽然疯狂的大笑起来,饶是纪迎寒,也是第一次见他这副失态的模样。
十七年前地震,他因魔气失去了视力,都没有像个疯子一样大吵大闹,不久前,他知晓自己失去柳溪岚的消息,也没有这样歇斯底里的疯魔。
这笑声几乎传遍了整个蜀山,在笑声中,纪迎寒看着他手中凝出一道金光,那金光只有六、七十厘米长,他将金光搁在自己脖颈上。
一剑封喉。
柳牧之死了,纪
迎寒把这个消息带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惊讶。
不管是掌门的处置,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对于蜀山来说,他做的事情足够他以命相抵了。
众人都有伤势,决定在蜀山休养一番,等熊巍和朱夏把‘以宁’的消息带回来后再行动。
另一边,三清宫。
朱夏终于如愿以偿的回来了。
近两日她已经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生命力在飞速的流逝。
那毒扩散至她的五脏六腑,让她每一个细胞都在痛,她的神力已经消耗的所剩无几了。
若留在魔界,她能借魔气通过此前那套心法稳住心脉,求得苟安。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只要在离开之前,还能见一次约定中的萤火虫,她就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三清宫中的资料很多,出于私心,她查找的并不快,因为这里只有她和她的阿哥两人。
不过即使她有意拖延,但不能被熊巍看出端倪,在熊巍的努力下,二人还是很顺利的找到了关于‘以宁’的绝大部分线索。
那亡灵口中的‘以宁’指的应该是两千多年前,一位异域送来我朝的和亲公主,身负与我朝交好的王命,名叫独孤以宁的。
朱夏扒拉着碗里美味的饭菜,像是恨不得把这一桌子菜全都吃完似的,含糊道,“阿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和先生他们汇合?”
熊巍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宠溺的看着她,答道,“资料都查的差不多了,也拖了两日了,明天就返回吧。”
她短暂的愣了一秒,随后加快了干饭的速度,又道,“这菜也太好吃了,再来一碗!”
他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递水擦嘴,道,“你慢点,慢慢吃!好吃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好,”她应了下来,转而道,“阿哥,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儿?”
“回来之前,霏霏说让我们找个时间去领结婚证……”
“噗,”熊巍一口水给自己呛住了,连连咳道,“什、什么?小姐是这么说的?”
“对啊,那是……”朱夏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笑道。
“那是一生一世只能有一次的凭证,领了之后,你就是我的人啦!”他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