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独眼龙扔掉手中的鞭子，轻描淡写的坐到椅子上。

还好老五并没那么傻，他憨憨一笑，“俺听他们说二哥回来了，就赶紧过来看看。二哥，这次出门还顺利吗？”

“顺利。”独眼龙一边回答，一边擦掉手上的血。

他们说话的时候，受伤严重的云崖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上。

华昭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她死死的抠着掌心的肉，才勉强撑住。

她藏在门外，看着倒在地上的云崖，内心一阵无力。她真是受够了这种被人影响，被人操控的感觉。

老五跟独眼龙闲扯了几句，独眼龙逐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老五突然嘿嘿一笑，“俺都忘了二哥还没吃饭，俺先走了。”

站起身时，他像是突然看见倒在地上的云崖，顺手一把把人拎起来，“这小崽子受伤了，流这么多血，俺先把他带走，省得弄脏二哥的屋子。”

老五一离开屋子，华昭马上就跟了上去。

独眼龙目光阴沉的盯着他们的背影，老五有如芒刺在背，走的飞快，华昭追得直喘粗气。

“多谢五当家，你太厉害了。”

华昭又说了一堆好话，走到云崖每天睡觉的地方，老五才把人扔到木板上，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华昭。

“这是治伤的药，给小崽子用点儿，省得死了。”

“谢谢五当家。”华昭感动的眼泪汪汪。

老五嘿嘿一乐，把胸膛拍得山响，“有事就去找俺，你是俺认定的小媳妇，有啥事俺都帮你！”

老五走后，华昭立刻把眼泪擦干净，她是绝不会真心感谢这些山匪的，要不是他们把她抓来，她也不会受这些苦。

华昭转头看向云崖伤痕累累的后背，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原本觉得云崖不怕痛，可是看他痛的晕过去，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可能是他受过的苦太多了，也知道即使受伤也不会有人可怜他，所以从不喊痛，从不叫苦。

这么一想，她起码有个幸福的童年，家境富裕，爹娘疼惜，哥哥爱护，即使被卖做舞姬，挨过最严重的打也远没有云崖这么惨烈。

华昭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起身弄了些水进来，用破布沾着水给云崖清理伤口，她的后背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之前那种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害怕。

清理完伤口后，华昭打开老五给的伤药，把药粉一点点涂抹在云崖的伤口上，上药过程中，云崖的身体一直微微的颤抖着。

“我以后不会让你受伤了！”

当然不能让他再受伤，他每次受伤，自己都会跟着遭罪，她重生回来可不是来受苦的。

云崖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听到华昭说出那句话，那认真的语气让他有些发愣。

“你醒了，怎么样，后背还疼吗？”

云崖微微一动，整张脸顿时皱成一团。

“疼。”

天气有些凉，华昭上完药，赶紧给云崖披上衣服，省得他得风寒再雪上加霜。

“那个独眼龙为什么打你？”

云崖抿了下嘴唇，“我不小心撞到他，他就把我带回屋子，一开始让我脱掉上衣，之后又来脱我的裤子，我不肯，还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就打我。”

猝不及防的回答，让华昭愣住了。

想到独眼龙那副壮硕的身材，再看看云崖单薄的小身板，华昭胃里一阵翻涌。

她做舞姬和侯府夫人的时候，见识过这种事。

有些长期沉溺在声色犬马中的客人，玩够了女人，就会逐渐生出一些与众不同的爱好，比如娈童。

做娈童的男孩子通常都是贫苦人家出身，爹娘将他们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再挑出相貌清秀的卖给小倌馆……做娈童的男孩一般都不长命，能活过二十几岁的都算凤毛麟角。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云崖出事，她也活不了。

“狗儿，我想逃出去，和你一起。”

“可是那些山匪都拿着刀，被他们发现会死。”

“光凭我们两个当然不行，要是多鼓动一些人呢？”

云崖有些犹豫，每天和他一起干活的那些苦力，每个都弱的要命，可能跑起来还没他快呢。

“你忘了还有关在地牢里那些人，要是能把他们放出来，就能制造混乱。比起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地牢里的人重要的多，山匪肯定会先去追他们，到时我们就能浑水摸鱼……”

云崖的眼睛亮了。

“可是要放人就必须先偷钥匙。”华昭眉头紧锁。

“这件事交给我。”云崖自信满满。

“你？”华昭失笑，“你行吗？”

“我……我以前跟一些老乞丐学过。”

说这话时，云崖不安的搓着两只手，甚至不太敢看华昭。

华昭会在乎这个吗？她当然不在乎，云崖杀人跟杀鸡似的，偷窃算什么？

“光偷到钥匙还不够，我们必须计划的更周详一些，而且还得等你的伤好一些，不然逃跑的时候伤口会裂开。”

“我没关系……”

华昭打断他，“会很痛。”

云崖愣住了。

以前不管他受多么严重的伤，或是病得起不来，都得出去讨饭、偷窃，从来没有人考虑过他痛不痛的问题。

原来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滋味吗？云崖有一种被什么烫了一下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并不讨厌。

华昭要离开的时候，云崖突然拽了她一下。

“我在田地旁边找到这个东西，想要逃跑可能会用得上。”

华昭看到云崖拿出一束发黄的草，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是一种草，人吃了会拉肚子。可以用它煮水，煮过的水放进饭菜里，吃的人会拉个不停。”

华昭惊喜的拿过那束草，“你竟然还认得草药？”

“以前饿肚子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都会塞进嘴里尝尝，就是那个时候试出来的。”

“这个东西保管能派上大用场，就是数量太少了。狗儿，你有空再去采一些，越多越好。”

“好。”

*

夜晚来临，华昭跟着小燕和七娘一起到大屋送饭，今天的饭食比平日要好一些，据说大当家要给二当家接风洗尘。

进屋后华昭一直低着头，本打算放下饭食就走，结果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当家，二当家，小人已经想清楚了，小人以后一定好好为两位办事。”

华昭猛地抬头，她看到只剩下一条胳膊的华行止，站在络腮胡和独眼龙桌前，佝偻着脊背，一脸谄媚的拍马屁。

一段时间不见，他瘦得厉害，面色蜡黄，身上的衣服都变得有些松垮。

华昭没想到，他竟真能保住一条命。

华行止发现了华昭的存在，他转过头，定定的看向华昭，眼睛里满是疯狂的恨意。

华昭突然心生不安，华行止要做什么？

“大当家、二当家，”华行止突然开口，“小人可以伪装商会的人，为你们联络徐将军，订下一批粮食。不过为了避免徐将军起疑，我们必须付出一些代价，才能换取徐将军的信任。”

“什么代价？”络腮胡感兴趣的问道。

“听说徐将军喜欢年纪小的女孩，我这侄女就是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