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洲是直接跟尤士亮管事请的假。
本来,按理说,他应当向顶头上司刘子和执事请假的。但是,他担心刘子和有意刁难而不予准假。于是干脆,他越级找到尤士亮。
尤管事并未问他请假的事由,而十分利落的给他准了假。也许是尤士亮也听到了什么风声了?刘远洲此刻没有心思细想,他脑海里除了二妮,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晚上回到他堂叔家住。
张河昨日已经随他爸回刘李庄去了。虽然房间里还住着刘闯,但突然间少了一人,刘远洲还是觉得有些空旷冷清。
三爷进屋和刘远洲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去睡觉了。
屋里只剩下刘远洲和刘闯。
“虎娃,要不你也先回庄里算了,等我在这里站稳脚跟,再叫你和张河都来,咱们一起干。”刘远洲说道。
他听三爷说刘闯这几日勤跑城里找差事,但一直没找到。
刘闯大声道:“你们都看我碍眼是吧?好,我明天就搬出去住。”他正因找不到好差事而心烦的很,听刘远洲说这些话,心里更觉暴躁,赌气说要搬出去住。。
说出这句话他便后悔了,真搬出去住他又舍不得。一是这里有免费的吃饭和住宿,能省一大笔钱;二是,他还没做好独自在城里生活的准备。
“我不是那个意思。”刘远洲赶忙否认,最后叹口气,“我是说虎娃,或许,你先找一个工钱少的事先做着?”他还委婉的提出意见。
刘闯一声不吭,转过身去,把背对着刘远洲。他既不愿听从刘远洲的建议,也不愿真的搬离独自生活,只能沉默以对。
刘远洲暗自叹口气。。
对于好兄弟长住他堂叔家之事,他也颇为头疼。养伤时住着还没什么问题,现在份已痊愈还赖着不走,就有些说不过去。
虽然他堂叔一家人并未说什么或表现出异样,但他心里总是过意不去。他觉得对不住三爷,三爷好心叫他们来这里养伤,他们却做了令三爷为难的事情。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只想着,尽自己的力量给刘闯找个事做,或许,二妮舅舅的布坊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更加急切的要找到二妮了。
第二日,刘远洲一大早就赶到二妮家的布坊。
大门依然紧闭,铁锁锁着。刘远洲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二妮家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他不死心,走上台阶,用手拍打大门,发出咣咣的响声,在这清冷的早晨分外刺耳。
“你是二妮的那个朋友?”身后突然有人问道。
刘远洲转身,是个熟人,布坊的那个看门的大爷。
刘远洲十分欣喜,走下台阶,阶抓住那大爷的手急切道:“是我,大爷,二妮家发生了什么事,我来了几回,这布坊怎么老关着门?”
“你还不知道吗?布坊要倒闭了。”大爷声音有些惊讶。
“什么?”刘远洲忍不住高声叫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大爷快给我说说。”
“唉,刘掌柜的今年真是走了背运,流年不利呀。”大爷叹口气,接着把他知道的事情大致说给刘远洲听了。
货物被劫,倾家荡产,债主上门讨债,布坊易主,刘远洲惊呆了,才几天的功夫竟然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他一时心乱如麻,手足无措。
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问道:“大爷,你知道二妮家住在哪里吗?”他想无论如何先见二妮一面。
“老何他们一家就住在这个庄子里,顺着这条大路走上一里来地,看到一个小庙,左拐走到头,看到四口土窑洞的,就是他们家了。”大爷给刘远洲指了路。
“谢谢大爷。”刘远洲匆忙道了声谢,转身朝着二妮家寻去。
“我错怪你了二妮,原来你家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指不定多难过。”刘远洲心里满是对二妮的歉,他想立刻见到二妮,把她拥入怀里,给她最大的安慰。
很快,他照着看门大爷的指示寻到了二妮的家。
道路尽头四面土窑洞,带一个一个颇大的院子,没有围墙。院子一角布置着石碾石磨,还有柴垛。四五只母鸡在用树枝围作的篱笆里悠闲的觅食。
来的路上恨不得插翅飞过来,真到地方了,他一时犹豫不定,不知该如何叫二妮出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身份来二妮家。
‘站在院子外面,他一条腿怎么也迈不动。
这时,最左边一个窑洞门帘掀开,出来一个人女子。那是一个四十来岁颇瘦弱的女子,她手里端着一个脸盆,径直走到院畔,倒了盆里的水。
倒掉水,她才猛然间看到院外站着的刘远洲。
“你找谁?”她问道。
“我,我找二妮。”刘远洲心砰砰跳着,口有些发干。
那女子楞了片刻,似想到什么,他轻哦一声,对着刘远洲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二妮,有人找你。”她朝着窑洞喊了一声,然后对着刘远洲点点头,转身回窑里去了。
刘远洲心又剧烈跳起来,她这么一嗓子,不知道会招出来二妮呢,还是她的爸妈?
见二妮从一间窑洞里走了出来,刘远洲这才定下心来。
二妮似乎楞住了,接着眼泪夺眶而出,朝着刘远洲飞奔过来。
“二妮。”刘远洲轻轻呼唤着,迈步迎了上去。
二人相距两步站定。
二妮似乎刚起床,还未洗漱,脸色十分的憔悴,眉头紧皱,泪水成串的滚落。
“二妮。”刘远洲呼唤一声,心如刀割。
他忘记了这里是二妮的家,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把想把他的心疼与慰藉传递给她。
二妮回头望了一眼窑洞,任由他抓着一只手。
她用另一只手抹掉眼泪,嘴角挤出一丝笑容:“二娃,你先在布坊那里等我,我跟家里说一声就来。”
刘远洲松开二妮的手,点点头,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二妮走进他爸妈的窑洞。
“妈,我和二娃出去一下。”她哽咽着。
刘氏跟丈夫何显才对视一眼,他们刚才透窗户看得明明白白。
何显才点点头,他不忍再拒绝女儿的请求。
“可是,你不是答应妈嫁给何管事了吗?你要反悔?”刘氏心里却有些着急起来。
“放心,我答应的话作数,我就是跟他把事情说清楚,省的他恨我。”二妮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去吧。”何显才叹口气道。
见一向老实的丈夫发了话,刘氏不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丈夫的意见。
二妮回到自己的窑洞,仔细梳洗一番,看着镜中憔悴的脸庞,她又敷上一层薄薄的粉。换上漂亮的衣裳,她出了门。
在布坊的前面,二人见了面。
“二娃,我还没吃早饭呢,走带我去吃大前门的酸菜包子。”二妮笑着说。
刘远洲用力点点头,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舅的布坊......”
二妮打断打的话,摇头道:“今天不说他的事。”
刘远洲只好打住话头,好不容易见到心上人,他可不愿令她不开心。转而诉说着自己这几日的思念以及一些有趣的事,为是想逗她开心一些。
二妮静静的听着,不时笑一下,刘远洲见二妮笑了,也开心起来。
二人并肩走着,不觉出了冯家庄,拐上通往延州城的大道。此时朝阳已跳出山头,路上行人多起来。
二妮主动牵起刘远洲的手,也不避路人的眼光,朝着延州城走去。
在前门巷二人吃了酸菜包子和小米稀饭。整个上午,他们爬了宝塔山,爬了青峰山。在青峰山上,二妮虔诚的给所有的大殿的神像烧了香。
二妮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吃过午饭,二人不觉信步来到施河边,找了块凸起的大石头坐下。
天气晴好,河滩上,男女老少三五成群游玩的人不少,甚至有货郎挑着担子吆喝着,“凉粉喽”,“糖水哦”。
二妮似乎完全忘记了身处热闹的地方,她把头靠着刘远洲的肩膀。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半晌不说一句话。
刘远洲红着脸,也把目光投向水面。他的心里甜蜜里混杂着一丝不自在,他已察觉到,几十道怪异的目光扫过他俩。
“二娃,过了今天,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二妮突然说道。
“什么?”刘远洲似乎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
“我说,我说,我们分开吧。”二妮提高声音,说完这句话,她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失声恸哭起来。
刘远洲如遭雷击,脑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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