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汪森林站在我们的房间里，还有些拘谨，连坐都不敢坐。

他站在那盆桃树旁边，还特地把窗户让了出来，免得挡到阳光。

老李对他印象挺好的，因为很多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年轻男孩都很没礼貌，跟人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的带着社会气。

而汪森林虽然染了一头黄毛，但有礼貌识时务，让人很容易就心生好感。

因此，老李和汪森林说话的时候也免不了态度温和几分。

“小汪啊，你昨天休息好了吗？”老李问这话，是因为刚才就看到他眼眶下两块乌黑，早上起来后脚步还有些虚浮，八成是一夜未睡。

不晓得这小孩昨天拿着钱干什么去了。

果然，听到这话后汪森林表情一下特别不自然，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嘿嘿笑着：“昨天跟几个小兄弟去KTV唱歌了，早上才回来，刚想睡觉，这不两位老板就喊我过来了。”

老李点点头，又不是他爹，没必要去追究他话里的真假。

喊他来，主要还有另外的事。

我之前一直坐在沙发上，用小毯子盖住了肚子。

此时跟老李对视一眼，老李立刻站到了门口，堵住了小汪离开的路。

然后我掀开毯子，露出一个圆滚滚的肚子——塞了抱枕的。

“老板，你这是咋啦？”

在他开口的同时，我仔细地观察着汪森林的表情。

他虽然表现得很震惊，但人脸上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他脸上有一瞬间的意外，却没有吃惊。

就好像在他们村子，男人大肚子是很常见的事，只不过在他看来，我不应该大肚子。

“你不知道我怎么了吗？”我摸了摸“肚子”，“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汪森林连连摇头：“老板啊，我怎么可能知道，您这个得去医院吧？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呢？”

我了然的低下头看着我的大肚子：“哦？我还以为是腹水或者胀气呢，你怎么能想到怀孕？就像你说的，男人怎么会怀孕？”

然后我抬起头，看向已经有些慌张的汪森林：“我本来以为是你们村的空气不好，想问问你附近是不是有化工厂，让我得了胀气。你怎么一下子就能想到怀孕？男人怀孕不觉得离谱吗？”

汪森林冷汗都下来了，他转身就要跑，可老李那大体格挡在门口。

再加上老李之前是当兵的，一瞪眼别说人了，小鬼估计都害怕。

汪森林彻底崩溃了：“你们问我干什么啊，有事找我爹不行吗？我还是个孩子呢。”

我看着眼前这二百多个月的孩子，扶着肚子站起来，又从刘仁桢的钱夹里抽出五张红色的钞票。

“你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告诉我，这钱就是你的了。”

汪森林看了两眼红票票，把眼一闭：“我真不知道。”

老李走过来，又加了五张，在他眼前晃了晃：“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钱给你，我俩还帮你保密。但你要不说，我们就只能打个120，再打个110了。”

汪森林看着那十张红票票，视线就像被勾住了一样挪不开了。

好半晌，他才在心中天人交战完毕，接过了钱，然后咬牙道：“这位老板是被‘山神’选中了，要成为下一个新娘了。”

这答案出乎我和老李的意料：“山神新娘？可我是男的啊？”

汪森林点着钱头也不抬：“男人怎么了？你不知道唐僧路过女儿国还怀孕了吗？而且山神是神，他没有性别，可男可女，易男易女。”

我又继续追问：“被选上当新娘就要大肚子？然后呢？这孩子一夜之间这么大，什么时候出生？我又要做什么？”

汪森林这回不说话了，估计是问到了什么核心问题，他紧闭双口，一个劲摇头。

老李挥起拳头威胁了他两下，甚至让他还钱，他都不再开口了，那意思竟是宁愿还钱也不能说下去了。

无奈，我俩只得把他放走了。

走前，老李还威胁了他一下，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就把他收钱的事告诉他爸。

他缩了缩脖子：“就算我不说，你们也藏不住了，三天后大巫就会开坛做法，到时候你们是被选中的新娘的事，就全村都知道了。”

然后揣着钱就跑了。

“这可麻烦了。”老李捂着头觉得很崩溃：“我就跟刘导说别总拍这些神神鬼鬼的，要有敬畏之心，他偏不听，这下好了，被选中了，当新娘了，还怀孕了。”

我尚在思考刚才汪森林所说的话，那边老李已经进屋去给刘仁桢穿衣服了：“不行，这个地方太邪门了，哪哪都邪门，不能让导演再在这里呆着了。赵老师你帮帮忙，我去开车过来，咱俩带导演回市里大医院看，实在不行就剖了，我老李反正也没结婚，能给导演养孩子！”

我：……

“不是，你等会。”我拉住已经有点慌张的老李：“我们昨天还见过一个孕妇，你记得吗？”

老李一愣：“昨天不就看见森林一个人，

还有什么孕妇？”

我想了想，觉得解释太麻烦，从工具箱里拿出朱砂，用笔沾了后在老李脸上画了个符，为他开了阴眼。

然后在他茫然又陌生的注视中，掐诀踏步，念了段招魂咒：“生魂速来，冤魂莫去，这边有请，速来赴会！”

然后那个穿着仙鹤展翅红寿衣的女人，就在老李吓尿了的眼神中穿透墙壁飞了过来。

她悠悠地看了我一眼，今天的状态比昨天又要好了很多，颜色鲜艳，动作正常，甚至还能说话了：“法师。”

老李：“赵赵赵赵赵老师，鬼啊！”

我安抚了一下老李，问女人：“你昨天为什么跟上我们，又为什么到了村子就自己走了。”

女人突然哭了起来：“是他先始乱终弃，我没办法呀！”

老李本来还沉浸在怕鬼的氛围里，听到这话一下子就不怕了，转而吃起瓜来：“谁？刘导始乱终弃？这位姑娘，我跟刘导七八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可能对你始乱终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