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电话打通了，终于不是空号。
我有些忐忑地等着对方接听。
随着一声温柔似水的：“喂，您好。”
我听到了柳倾瑶的声音。
“是我，赵安。”我自报家门。
柳倾瑶听起来很高兴：“你在哪？”
我正纳闷她怎么不问我打电话做什么而是询问我在哪里，就听她又继续道：“我在你们村子门口的杂货店。”
声音越来越近，听筒里和听筒外的两道声音重合了。
我放下电话，向外看去。
柳倾瑶依旧穿着她那条黑裙子，手里拎了一个白色的小纸袋，挂着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站在阳光下。
大概是知道姐姐无碍了，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地，她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好巧。”她说。
其他人也跟着围了上来，村长看见柳倾瑶也很是高兴：“你们看，我就说贵人不能这么忘事，肯定是回来告别的。”
然后又自作多情地道：“不用给钱了，我们也没做啥。”
柳倾瑶理都没理他一下，她举起手里的纸袋递给我：“姓周的带姐姐先去最近的市里的医院了，我想了想，总觉得让你帮了这么大的忙却不收钱不太好，又看你没有手机用，所以在镇上给你买了个新手机，你别嫌弃。”
我看着他手上那个白色纸袋上印着的白色苹果，虽然每天都在村里和镇上，但我也知道这是“苹果”手机。
高级得很。
果然，村长儿子眼睛都亮了：“不是吧？最新款的苹果！我都还没有呢！干嘛给狗儿子啊，给我不行吗？”
村长又狠狠地给了他一下子，低声说：“你少说两句，等狗儿子收下，老子就想办法给你弄过来。”
我懒得搭理他俩，对着柳倾瑶摇摇头：“我真的不要。”
柳倾瑶脸上有些为难：“真的这么绝情吗？”
她还故意扁了扁嘴，显得很是楚楚可怜。
娇人垂泪，我却依然不能如她的意，无奈地把纸袋推回去：“真的，我也没做什么，不能收你的东西。”
“那当我个人赠送的吧，还不行吗？”柳倾瑶撅了噘嘴。
村长儿子在旁边急得快跳脚了，我依旧摇头：“不能收。”
村长终于按捺不住，他站在我和柳倾瑶中间，笑得谄媚：“贵人啊，小安家里人都没了，他平时也没什么人联系的，更别说他条件不好，话费电费都交不起了，不如放在我这，我是村长也不能欺负他，电话费、电费，都我来交，你有事找小安，就往我这打，我通知他。”
脸可真够大的。
我之前觉得他们祖宗在下面伺候我师爷爷也算不容易，可给他脸他真不中用啊。
于是手里轻轻掐了两个诀，嘴里低声念：“此油不是非凡油，鲁班赐吾烧邪师邪法油，弟子头带火帽，身穿火衣，脚踏火鞋，烧得东方邪师，一切魍魉化灰尘……”
村长狠狠推了我一下：“还念道什么呢小安，快跟贵人说，手机让我替你保管。”
我念完了咒，抬起眼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先回家看看吧，你家走水了。”
他骂骂咧咧：“什么走水……”
话音未落，其他人已经叫嚷了起来：“那边怎么飘起那么大烟？cao，村长，好像是你家的方向！”
他一愣，跟着回头看去，已经能看见熊熊火光冲天了，立刻暗骂了两声，带着儿子和其他人跑回去救火了。
这会只剩下了我和柳倾瑶，我再度看向她：“真不能要。”
她眨眨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几次拒绝她时用的字眼都是“不能”。
她想了想：“那当我借给你的总行了吧？你先拿着用，不然我联系你不方便。”
这回我实在没办法拒绝了，而且确实是有个手机更方便。
大不了到了京城后，一边找爷爷说的那个“月月”，一边多干活赚钱，早点还她。
于是接过了她手里的手机。
她这才高兴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
我却更加忧愁，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失魂落魄。
而且我前些日子为她把脉明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我想了想，决定再跟她一段时间：“柳小姐，我可能也要去京城一趟，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搭个车？”
柳倾瑶眼睛亮得发光，同意的毫不迟疑：“当然可以！”
就这样，我坐上了她的红色小轿车。
……
我不太懂车子的品牌——何止是不懂，这辈子见过的车子都有限。
村子里有一台电动三轮车都很了不得了，更别说这带轱辘的，只有村长家有一辆什么“秋秋”牌的车。
柳倾瑶的车跟“秋秋”长得不太一样，要大很多，方向盘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
她的车坐上去真舒服，车里也香喷喷的，跟她身上是同样的味道。
她专心开车的侧脸很好看。
气氛一时有些旖旎，
又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柳倾瑶估计也感觉到了这种尴尬，她一边开车一边轻轻地开口找了个话题：“我刚刚才知道姓周的原来一直在赌博，他和姐姐结婚前就赌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姐姐也知道，才一直用自己的血饲养那个东西。”
赌博，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愿意赌博。
久赌必输，赌博的人都有让别人理解不了的思想。
柳倾瑶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觉得她或许本来应该有些气愤，但因为失魂落魄的事，反而也是淡淡的。
但尽管淡淡的，她可能还是想找人倾诉一下这些事，这是人的本能。
所以我没有回应她，而是静静地听她说这些琐碎的事。
她一路说了她姐姐从小待她极好，又说了她一直觉得周博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劝姐姐离婚。
还问我会不会卜卦，要不给她姐姐算一卦看看后面还有没有桃花了，如果有就赶紧劝她和周博离婚。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有些奇怪：“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有些气愤？或者有些悲伤？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没有情绪了呢？”
我吓得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失魂落魄的人最怕自己意识到自己丢了魂，这样就容易受惊。
一旦受惊，后果只会比现在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