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碰、吱嘎嘎嘎……轰……”

一架日机直接扎进了苏州河，甚至撞到了租界的河岸。

一架干脆怼到楼顶上，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冲出十多米，再扎到四行仓库前爆炸燃烧。

第三架虽说幸运的躲过了攻击，可是看看僚机的下场，相信他也绝对是心有余悸……

“跑了，日本人的飞机跑了。”

“哦哦哦，日本人的飞机撤退了，我们赢了……”

看着最后一架敌机变成空中的小黑点，整个仓库、整个观战的堤岸都沸腾了，其实人们并不知道，日机撤退的真正原因是英国人发出了抗议，现在日本人还不想和英美翻脸。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524团不辱使命的保住了旗帜，杨锋也是难得笑了起来。

可谁知转过天早上，随着一个电话的到来，情况发生180度的逆转。

就在524团历经困难、牺牲，对于守住四行仓库越来越有信心时，来自金陵的一道命令居然要求谢团长撤退，要求他们撤退到英租界，把满是弟兄鲜血的四行仓库交出去。

这怎么能行？

当524团所有兄弟流着泪反对时，谢团长却把杨锋请到了一个僻静的房间，而这一次换成杨锋拿出了收藏的洋酒。

“杨兄弟，有件事我实在难以开口。”

“那就让我来猜一猜，是不是上面要我们留下，掩护你们撤退？”

“……”

“呵呵呵，谢团长不必如此，你们是嫡系、是中央军、是德械师，我们不过是一群杂牌，部队想要撤退就一定要有人殿后，这活儿我们不干谁干？”

“杨少校你这么说我就更惭愧了，四行仓库能守到现在，你和你的兄弟是功不可没，我已经上报师部了，可是……”

“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之后我就跟弟兄们助你们一臂之力。”

杨锋早就知道这段历史，所以说话才如此的豁达。

可是谢团长并不知道，他还以为杨锋是真的看淡生死，顿时心里的愧疚之情就更盛了。

也没用杯子，两人就这么举瓶痛饮，眼瞧着一瓶洋酒见底儿，年少的传令兵却忽然跑了过来。

“团座，日军指挥官想和你见面。”

“叫他滚蛋。”

心情正郁闷的谢团长，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

“可是……”

“可是个基霸毛，告诉他，别打扰我和我兄弟喝酒，让他有多远滚多远！还有，迟早有一天，我会砍下他的狗头给我战死的弟兄当祭品！”

一向文雅的谢团长突然大爆粗口，可见他此时心情之差，弄得传令兵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关键时刻还是杨锋按住酒瓶，劝阻了一句。

“谢团长还是见见的好，别让日本人觉得咱们怕了他们，再说……撤退之前要尽量迷惑敌人，你去说几句话，兴许就能多带走几个弟兄。”

沉吟一下，谢团长对着杨锋一抱拳，跟着就喊来勤务兵，帮自己系上了披风……

谢团长和日军指挥官说了什么，杨锋并不知道，他抓紧时间把炸药和手榴弹布置在物资上，虽说四行仓库不守了，那这些东西也不能留给日本人。

整个白天，524团的气氛都非常压抑，没有一个人敢和杨锋对视，大家都默默的收拾东西、默默的做着准备。

有人说过，撤退其实是最危险的军事行动，因为稍不留神就会变成溃散，特别是在日军这种强敌的眼皮底下。

谢团长当然也有这种顾虑，幸好这次调停是由租界出面，所以下午垃圾桥上就摆出了巨大的红十字标识，谨防日军的误击。

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通过前面的开阔地带了。

关于这个谢团长带着军官们研究了很久，杨锋却一直呆在自己的战位上，守着PTRS-41和最后剩下的MG42.

“呸！这些不要脸的家伙，就顾着自己跑，老子也不想死。”

终于有溃兵大吼起来，马上其他人心中的不甘也都给勾了起来。

“营座，咱们明明是来支援的，这、这太不讲理了。”

老眯凑到杨锋身边抱怨，旁边老高的脸色也是阴沉的吓人。

“说这些干嘛，跟早早战死的弟兄相比，咱们幸运多了。”

“可是……”

“放心，我不会把命交代在这的，掩护他们之后，咱们也撤。”

“真的吗？我就知道营座不是迂腐的人。”

“嘘……”

正说着那，一连长带着几个士兵来了，肩上还扛着不少铁链。

一看到他们这副架势，老高是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其他溃兵也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杨少校，对不住了。”

“你们这是不相信我？”

“以防万一罢了，展现崩溃时，人都会恐惧，我们已经见识过太多次了。”

一连长不敢看杨锋的脸，这些话都

是低着头说得，声音也显得没什么底气。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也是一样，这几天杨锋等人的悍勇是公认的，现在用这种手段对付英雄，真的是叫人心寒。

“女马的，你们当老子是畜生呀？老子不戴。”

“没错，有种现在就崩了我，看看到时谁掩护你们这些王八蛋。”

“太欺负人了，跟他们拼了……”

溃兵们越说越激动，眼看着事情就要无法挽回时，杨锋却咳嗽两声，主动伸出了双手。

一连长很惊讶，不过比惊讶更强烈的却是愧疚。

他忽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这个顽强、英勇的汉子是彻底绷不住劲了。

“对不起长官，这是上峰的命令，我也是身不由己，我是真想和你么并肩作战。”

“别说了，来吧！”

杨锋表现的越是淡然，一连长的眼泪就越是忍不住，可他终究是一转身，对着部下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