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胆,这外面的世界可不比你们淀子里,一瓦一木都是有主之物,一粥一米都需要用真金白银去买,关于未来以何谋生,你可有成算?”
孙县尉这一开口,让王大胆一脸愕然。
光顾着出来见识这花花世界了,外面如何活下去,他真的没想。
“我.....我......我也没考虑那么多。”
“孙县尉,您是我们村子的恩人,您能帮我寻一份活计,帮我暂时安身吗?”
孙县尉瞬间头疼不已。
“我如何给你安排活计?你一家子背着天大的过错,即便是圣人宽恕尔等,其他人便不忌讳么?我这里都是官差,给你安排,将来被问询起来,如何担得起这个罪责?”
孙县尉嘴里说着,心里却暗道,你这样的蠢货,放在身边儿,将来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若是确实没有去处,何不问问我叶兄,他可是咱们沧州知名的作坊主呢。”
叶渡微微侧目,这家伙倒是会给自己寻麻烦。
不过念及与王大隗的情分,终究还是开口道,“你若是不嫌弃我这里庙小,就去我的铺子里做个伙计吧。”
“伙计无所谓,有工钱吗?”见叶渡愿意帮忙,这王大胆又恢复了乐天派的模样。
孙县尉没好气的瞥了这厮一眼,“你瞧不起谁呢?叶兄的铺子,即便是寻常伙计干上一个月,都比寻常人家一年挣得多。这般,你虽被你兄长牵连,平白惹来官府关注,但终究没有犯过什么货是,我给你写个保书,谁来寻你麻烦,你拿给他看便是。”
王大胆连连磕头。
旋即又看向叶渡,给叶渡磕了几个,叶渡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王大胆又问道,“叶恩公,您帮我们家已经够多了,我本来不该开口,但我来了贵地,身无分文,不知道.......”
“包吃包住。”叶渡没好气的说道,然后又看向小虎道,“送他去十字大街,那边儿太忙了,正缺人手。”
回到清河村,送别了孙县尉,叶渡再次进入了疯狂的工作状态。
便是跟王嘉伊来寻叶渡,都没有多少时间。
他派出了大量的手下,让他们详细调查各地的贫困情况,将手底下的活以正常价格分包过去,着重照顾白洋淀等区域,给更多的穷人吃饭的机会。
同时召开优秀工匠的研讨会,走访时下较大的作坊,有潜力的即刻收购,因为叶家作坊而破产的,只要愿意加入叶家的怀抱,也给与机会,清理整顿一番,加入百谷堡。
接下来就是满世界的招揽优秀的工匠,倾尽心力研究有关于芦苇的新产品。
人家都以为叶渡整天躺在金银财宝上呼呼大睡,岂不知叶渡每日忙碌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你也歇一歇,不怕累坏了。”在经过了最初的扩张之后,李哙也终于闲了下来。
前一段日子,叶渡的店铺频繁的开张,后面崔玉也跟着发力,数不尽的货物,从百谷堡出发,可忙坏了李哙,通宵达旦的安排人手保护。
毕竟都是麻制品,万一有人使坏焚烧,就损很大。
可如今他不忙了,他也不敢招呼叶渡上门拜访,而是亲自换了身常服,来拜见叶渡。
此时的叶渡刚刚得到一个坏消息,思索解决之道,没想到李哙便来了,不过看着家伙笑吟吟的估计没有收到风声。
“事务繁多,如何敢懈怠。”叶渡起身行礼之后,也李哙倒了茶水。
李哙皱着眉头道,“什么事务繁多,我可听说了,你是见了昔日反叛的袍泽家人之后,才这么忙碌起来的。”
“与我而言,你做了一件善事,这种事情做成了,将士们再上战场,谁敢不拼死作战。但你不该这般糟蹋身体啊,你看看你,都瘦了。”
一提到此事,叶渡立刻扭头问道,“你也知道,袍泽的家人过得辛苦。”
“别说是王大隗他们昔日那帮兄弟的家人,便是你手下的儿郎,又有几个敢说没有后顾之忧?”
李哙尴尬的笑了笑,“圣人常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我已经给朝廷打了申请,要求减免将士们的家人赋税,而且折冲府每月也会专门补贴训练卖力的儿郎,但万事需要时间,哪有这么快有成效的。”
“再说了,折冲府不是有你吗?你那么多铺子,卖的都是百谷堡的货,这就是将士们的保障,怎么,若是老夫有朝一日战死了,你就不管不问他们了吗?”
叶渡摇头道,“打铁还需自身硬,眼下朝廷即便是因为国库空虚,给军队放权,但终究有朝一日会与我等切割的,不然真的让军队藩镇化。
我觉得你有这个时间关心我,不如好好琢磨一二,该如何耕种土地,让将士们做到真正的自给自足。”
李哙恼火道,“眼下不就挺好么?我替圣人训练军队,你们这样的能人,提供钱财,各司其职,莫非圣人还能过河拆桥不成?”
“更何况,谁不知道叶渡,忠心体国,是咱们大乾一等一的好儿郎,你莫非真的能卖国不成?”
说到这一步,李
哙仰起脑袋,看向叶渡。
“退一万步讲,真的到了哪一步,再做切割不成吗?”
“眼下你正在起步阶段,不管是世家还是官府,都对你虎视眈眈。”
“我若不全心全意为你保驾护航,到时候泰山压顶一般的敌人扑面而来,你又该如何应对?”
听到李哙的忧虑,叶渡心里暖乎乎的。
别看李哙世家子弟出身,也喜欢钱财,但本身却并没有那么多算计。
往日的嚣张跋扈、放荡不羁也是表演给别人看得,对自己的袍泽有着数不尽的温柔。
缓缓的会审,看了一眼李哙。
听着外面晚风吹拂之中耸动的树叶。
忍不住叹息一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李哙哈哈笑道,“你这家伙也开始伤春悲秋起来了,无非就是树大招风罢了。”
“但当年在战场上,你我弟兄之间,可以交付性命,如今即便是离了战场,不能驰骋纵横,相互之间,也不该有任何变化。”
叶渡严肃道,“我这个作坊,不断的扩张,几乎吃掉了整个沧州的服装业。”
“但这么好的生意,不知道坏了多少人的生计,断了多少世家的好处,我想眼红之人定然不少。”
“但时至今日,却这般风平浪静,没有人刻意搞破坏,也没人来争抢,我觉得这不正常。”
“这不符合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李哙哈哈大笑,“这有什么理解不理解的?”
“虽然你在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可折冲府一直在明目张胆的庇护。”
“况且咱们前脚收拾了刺史,后面又震慑了沈家,谁敢在这个时候顶风做事?”
“别看我李哙发配到了沧州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但是这些年在军中经营的人脉不是吃素的。”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我玩命?”
叶渡静静的看着李哙,旋即说道,“你确定你震慑住了沈家?”
“我......”李哙犹豫了,最后无奈道,“这个沈家,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