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王僧辩听见帐外传来二更的鼓声,已是亥时了,他放下笔,打了个哈欠,从桌案后站起来。
两个侍卫上前服侍他洗漱就寝,放下帏帐,吹灭烛火,然后都退了出去。
王僧辩闭上眼,渐渐睡去,朦胧中听到刀剑相击、人喊马嘶的声音,刚开始以为是做梦,又梦到战场,但猛然之间,他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那些声音是如此的真切,他睁开眼,一下坐了起来,拉开床帏。
帐外如同白昼,王僧辩很快明白那是火光,他三步并做二步,伸手从剑架上取下佩剑,掀开帅帐的门帘。
眼前的一切让他惊得呆住,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城墙、军帐、木栅、旗杆、树木……甚至池塘都在燃烧,整个石头城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喊杀声。
“外面什么声音?” 陈蒨从床上坐起,韩子高也披衣而起。
“将军,石头城方向起了大火!”骆牙惊慌地推门而入。
陈蒨兴奋地拍床大呼:“叔父终于来了!”
“什么?”骆牙和韩子高都是一脸懵。
“叔父与大司马的这场决战,我已等得太久,今天终于等到了。其实旗门受叔父之命返回京城保护我,我就知道叔父下定决心要与大司马开战了。”陈蒨道。
“什么?”骆牙还是不明白。
韩子高暗暗钦佩陈蒨,心里藏着这么大的事,居然每天吃得好、睡得香,原来他申请入朝为官,是为了换回堂弟,打消叔父的顾虑,然而叔父起兵对他意味着什么,赶忙提醒:“大司马知道司空起兵,一定会首先报复您,您得赶紧离开这里,去城外与司空会合。”
陈蒨摆手道:“不,我不能走,我马上去永福省见太子,保护太子和舜华的安全。”
“将军,您这时候不走,若是司空攻城失败,咱们可都走不了了。”骆牙终于反应过来。
陈蒨道:“传令下去,不愿跟随我去永福省的,可以自行离开,毕竟这是陈王两家的对决。”
“阿兄,我跟你去,咱们兄弟生死在一处。”韩子高道。
骆牙也道:“当初阿母命我跟随将军不离不弃,不论将军到哪,我骆牙就在哪。”
“好!不成功,便成仁。”陈蒨激动地拉住两人的手。
骆牙召集所有侍卫在庭院,告之司空举义的事,冯渊等四十五名侍卫都表示誓死追随陈蒨。
“今日冒死追随陈蒨的,若陈蒨还有他日,一辈子不敢相忘今日之义。”陈蒨热泪盈眶,向众人深深一揖。
一行四十八人穿束整齐、骑马刚出大门,就被王頠派来监视的暗卫团团围住,他们手持机弩对着大门。
为首的暗卫厉声喝道:“现在外面乱得很,请将军回归本宅,没有大司马的命令,您哪里也不能去,若是你们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们的弩箭不长眼睛……”
陈蒨不屑地微微一笑,韩子高已拍马冲了过去,还在说话的那人脑袋瞬间被砍落,暗卫们正要扣动悬刀,骆牙率领侍卫上前把暗卫杀得四散奔逃。
“王頠的手下真是不堪一击。”面对这样的对手,陈蒨感到索然无趣。
永福省内,一个宦官慌慌张张地跑进太子寝殿,带着哭腔道:“殿下,不好啦!现在外面到处是大火,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左右卫率都逃了,宫里乱成一团,殿下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呜呜……躲?往哪里躲呀?”十三岁的萧方智牵着同样年少的太子妃王氏,两人坐在床上相对而泣,想想无处可去,就要往床下钻。
“殿下何等尊贵之身,躲在床下成何体统?”有人大声道。
两人抬头一看,见陈舜华束发裹巾、一身绛衣戎装、手按长剑步入殿内,她身后跟着侍女流苏,也是戎装打扮。
王氏惊惧道:“阿姊,你持剑进殿想要做什么?”
陈舜华拱手道:“殿下不用害怕,舜华没有恶意。石头起了大火,左右卫率带兵去了石头,他们本是大司马的部下,哪会在乎您的死活?舜华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略通些武艺和兵略,愿请命保护太子和太子妃,请殿下授与兵符,好让舜华统领东宫宦官和宫女保卫永福省。” [永福省,位于台城宫禁外省西北角。因侯景之乱,东宫被焚毁,所以太子暂时居住在此处。]
“你?”萧方智夫妇皆是惊诧不已。
“事情紧急,请殿下授舜华兵符吧!”陈舜华道。
王氏对萧方智道:“阿姊出身将门,平日得司空言传身教,如今您身边已无兵将可用,就让她统领宫人保卫永福省吧!”
萧方智战战兢兢地从床上下来,在桌案上的一个木匣里找到东宫虎符,交给陈舜华。
陈舜华双手接过,转身高举虎符,大声道:“传我军令,永福省各道宫门落闩落锁,所有宫人各就其位,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有违令者,斩——!”
接着,她从宫人中挑选出一百名年轻力壮的宦官和宫女,拿
上可充作兵器的各种铁器,率领他们来到永福省第一道宫门之后。
还未站定,忽闻宫门外有人拍门,陈舜华大声问:“外面是何人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