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府,郑令院内。
“你怎么想?”
封湛抬手盏茶,推至郑令面前。
桌上俨然放了张陈旧的紫木纸。
郑令怔怔的看着上面那一个个的署名,神游了好半响。
“这紫木纸上署名不止有王都贵女,还有在二夫人起势之时,与她走得极近的御史独女眉安荣。那划掉的字迹里单一个音字,显然是有人花了更大的价钱,收买了青楼那小厮,故意毁坏夫人名声。”
想必花大价钱的,就是主谋了。
这也是封湛的所思所想。
他不愿意往贺音身上想,但经过今天的事后,他心中十分笃定,所有的事应该与贺音有着莫大的关系。
“将军。”郑令忧心忡忡:“那青楼小厮故意写下这封信,想必就是顾忌夫人的身份特殊。他怕有朝一日暴露,便让那些与此事有关的小姐签下名字,以眉安荣与董家小姐为主,她们都不可饶恕!”
“当年夫人刚被下旨与你成婚,第二日便被那些人设计骗入青楼喂了迷药,很显然就是针对你来的。夫人无非就是那个遭殃的,受你牵连,散失清白!”
封湛放在大腿上的手掌蓦然间收紧,脸色阴沉可怕。
半响后,他才略带阴戾道:“当年是贺音引我去青楼抓奸的......”
不是那些名单上的贵女,而是贺音。
犹记得她当时神色慌张且露出极为难的表情,告诉自己祁雁知在青楼.....
封湛不可谓不震惊,他信任了十几年的人,原以为只是入府后变了性子,怎料可能七年前,她在开始满心的设计起祁雁知来了。
“待你伤好后,入青楼,彻查当年的事!”
入青楼.....
郑令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当即把那紫木纸推远了一些,半带推辞道:“属下觉得青楼这种事,还是适合阿迫去做。”
“啧。”封湛极为嫌弃的摇头,语气中满是不满:“他怎么去?那么大的事情,他一会给我到处宣扬,搞得墓园内外人尽皆知该如何办!?”
“他与墓园那齐鹰还有芝窑走得那般近,那三个凑一起
,能办成什么事?”
郑令苦涩:“......”
“那属下也不适合去那种地方啊!”
“再说七年过去了,青楼内能留下什么线索?倒是属下听阿迫提过一嘴,是他与那齐鹰潜入青楼偷的紫木纸,让他们两个再去一趟,再仔细搜一下那小厮的房间,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了。”
郑令轻拍了一下封湛的肩头,叹息一声:“若是没有,你也没办法从青楼入手了。”
封湛的手指敲着桌案,若有所思:“所以我必须得从那些贵女亦或是...贺音身上,才能知道祁雁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之所以还揪着这件事不放,是因为在抓到祁雁知在青楼后的次日,祁雁知便消失了。
可信纸上没有任何线索。
原本他当年以为,祁雁知是跟奸夫私奔了,他也乐得自在,短暂震怒后,便不了了之。
怎料最后,祁雁知还是回到了闽南王府。
没人知道她失踪的那几天去了哪里.....
既然没有奸夫的存在,那祁雁知便极有可能还是被那些贵女亦或是贺音骗走了....
封湛百思不得其解,纳闷道:“你说,怎么短短七年的时间,那祁雁知就跟大变样似的,连脑子都有那么大差别?”
若是换成现在的祁雁知,根本不可能被那些人骗走。
甚至还有可能反整她们一顿。
郑令显得漫不经心,捂了下自己被刺的胸口,心有余悸道:“这倒是正常。”
封湛不由得拧眉嗤道:“你怎么老帮她说话?”
要不是看他身上还有伤,封湛都想动手给他一掌了。
郑令淡笑道:“属下可不敢。”
“属下对夫人的态度,完全取决于您对她的态度。”
封湛挑眉,嘴角擒着抹笑:“是吗?”
“本将军可没让你去调查骁勇府。”
郑令佯装做一副完全不知的模样,甚至极为讶异道:“属下还以为将军不明说,是要属下自己去参透呢。”
封湛不满的拍了他一下,斥道:“你认真些。”
“问你话呢!去骁勇府还查到什么了?”
郑令
摇头:“当真没有了。”
“属下就拿到那密函还有一堆商铺转让的信纸,其它一概不知。”
“倒是将军你,如今既已知道了二夫人的真面目,还是当心提防着她比较好。”
封湛一愣,那表情瞬间变得难测,薄唇微抿着:“我只想知道,七年前的事与她有没有关系。”
郑令顿时将茶杯放下,有些急:“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将军,她已然做出买凶杀人这种恶毒的事了,若非闽南王妃已
入庙,以她的性子,定会拿着佩剑直接砍了二夫人!”
“届时就算是帝后,也不可能拦得住她的!”
林桠枝的性子在一定程度上说,是非常的冲。
她甚至不把任何人放眼里,只要有人敢碰她的女儿,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打回去。
当年那些贵女应当也是知道闽南王妃入庙,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欺辱祁雁知,那年仅十五十六的少女,失去母妃后,被折腾的体无完肤。
封湛的内心也十分纠结,平心而论,他当真没办法看贺音去死。
就算知道所有的事都是她做的,封湛还是对贺音下不去手。
“将军!”郑令此刻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就算她予你有恩,但你帮她在骁勇府立足,为她撑腰,送她一切你能给的,当真是仁至义尽了!”
“若你再如此下去,恐会将夫人推得更远”
封湛一怔:“今日已经还她清白了。”
郑令颇为无语:“.......”
他突然间有点理解郑迫为何从在墓园待了几月后,胳膊肘就疯狂外拐了。
碰上封湛这样的主子,他有时都忍不住萌生出想同夫人一起抄扫帚打他的想法。
封湛侧目,冷淡的盯着他:“我怎么瞧着,你对我意见越来越大?”
郑令幽幽的叹了口气,难得有些阴阳怪气的口气:“属下哪敢?”
“属下可不是二夫人,杀郡主还能全身而退。”
封湛不满:“你这什么语气?”
“你到底哪边的?给你看个紫木纸,你立马给我调转胳膊了吧?”
郑令失笑:“将军别冤枉我了
,我何时不是站在你这边?你随便就把密函给了夫人,你看属下敢吗?”
“你也不怕夫人气急,直接拿着密函告上皇宫。”
还当真猜对了。
封湛却极为自信道:“那就让她去告。”
郑令:“.....”
当真不知死活.....
这傻将军.....不知哪来的自信,当真是高估了夫人对他的感情。
封湛猛地调整凳子的方向,面对着郑令而坐,还是疑惑道:“你觉不觉得如今的祁雁知根本就不是七年前的祁雁知?”
郑令一怔,不由得抬眸与眼前男人四目相对:“将军何意?”
封湛将紫木纸拿了过来,沉思:“差别当真太大了。”
郑令只斜了一眼,便淡声说道:“属下不这么认为。”
“人被逼到绝境,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抽过紫木纸,轻点了一下:“当年的战神夫人有闽南王妃与皇后护着,所以她软弱可欺。王妃入庙,她便犹如孤女,祁隆昌自私,根本不会管这个棘手的嫡长女,皇后碍于你的关系,更加不敢明目张胆的护着她。”
“她被人欺压辱骂,又毫无反击之力。王妃护不到,皇后护不了,祁隆昌不想护,你又嫌恶她。入府后当即被刺伤丢入墓园,她若不强大,生不下主子们,更护不了他们长大。”
郑令叹息一声,似乎此刻也觉得当年的祁雁知太过悲惨了:“将军,孤女无罪。夫人当年才十五岁,您,太狠也太绝了。”
“她如今这番模样,全是我们逼的。”
话落,郑令还着重的点了点紫木纸。
似乎在提醒封湛,祁雁知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将军既认定了主子们的身份,便当真要思考如何做了。毕竟夫人实在不待见我们,属下今日公然为你与她作对,想必此刻墓园也不会欢迎我了。”
封湛颇有些无脸的低下头,很是不自在:“我自认自己向着她了。”
郑令:“......”
“况且。”封湛又陡然间话锋一转:“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祁雁知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哪来那
些仪器与测纸?”
虽然他只是偶然间不小心撇到了一眼祁雁知的一个大型仪器,但还是不由得心生困惑。
“你不觉得她出了墓园之后,变得极为神秘难测吗?”
郑令也想起来了。
第一次治疗时,祁雁知往自己身上扎着一个大针管。
那东西他从未见过。
“或许是夫人....有什么秘术?”
“筝贵妃不也能使唤毒虫吗?她们两这么一对比,也并非难以接受。”
封湛觉得很奇怪,心里的疑团还是没有解开。
郑令看他这副模样就觉得心烦:“将军与其在属下这里百思不得其解,不如多到夫人与主子们面前转转,免得她们看到你就喊打喊杀的。”
“我倒是想。”封湛被提到这个就心烦:“阿樱阿凌随祁雁知,就是不爱搭理我,我过去不也是自讨没趣?”
“不去!”
郑令的眼角跳了跳,拿起紫木纸塞到封湛怀里,颇有些赶人的气势:“将军可别轻易放弃,不然夫人更加不爱搭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