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鹰卫里面武功最高的高手,都不能做到空手御舟还丝毫不晃呢。
沈流年也站在船头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师父说,修仙成功与否跟仙术高低没关系。他的仙术已经出神入化,可就是……境界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一日不舍下他死去的妻儿,他就一日不能登仙。
谢知言修了这么多年的无情道,就是为了彻底看淡尘缘,只可惜忘记过去对他来说太难了,即便是死过一回,他仍旧用着妻子的名字,每当有人唤他都会想起从前的妻子吧?
“少夫人,江上风大,咱们也进去吧。”离迅提醒道。
沈流年点头:“你们大人还不回来,这是打算留在永王府过夜了?”
离迅尴尬道:“这……不可能吧。”
约莫到了亥时,沈流年都开始打哈欠了,商沉才返回游船上,也没什么心思再游河了,就命人将船开去码头。
“你二师兄来过了?”
“嗯,是真的二师兄,”沈流年说道,“他还带我放了河灯呢,船头那些河灯全都放完了。”
“抱歉,阿年,”商沉将她的手放进怀中,“我方才有事耽搁了,本来答应了带你放河灯的……可你姐姐一直昏迷,直到方才醒过来,医者才说度过了难关。”
“她没事吧?”沈流年问。
“血是止住了,”商沉说道,“不过医者说,她这辈子恐怕子嗣艰难,不会再有孩子了。”
沈流年没说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按理说沈千兰害了她,如今她遭了报应,自己应该开心才对,可沈流年却发现自己的心情一点也不轻松。
沈千兰这种人,惯会把自己的不幸转嫁到别人身上,这回她遇到这么大的事,肯定不会乖乖认命的。
“你怎么了?”商沉见她没说话,问道,“为你姐姐难过?”
沈流年抽回手道:“倒不是为她难过,不过有点担心罢了。”
“担心什么?”
“没什么,”沈流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烦躁地问,“怎么还没到码头?我要回去睡觉了,困死了!”
几天后,她担心的事情果然成了真。
沈千兰的身子在医者料理下渐渐康复,可她在永王府彻底失了宠。
永王是不去她房里了,连钟氏都懒得动手杀她,但原本侧妃的待遇是没了,钟氏让她搬到一个偏院里,和其他的小妾住在一起。
沈千兰心高气傲,哪里会甘心和那些低贱的歌姬舞姬住在一个院子里,开始怨天尤人地哭闹,那院子里的小妾和丫鬟们知道她如今失了宠,可劲儿地欺负她。
这天她给商沉写了一封血书送来,那信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内侍拿来的,正巧商沉不在府里,沈流年接了信,顺道看了一眼,可真是触目惊心,写的都是她每日受的非人虐待,比话本子上写的还惨。
“你们侧妃娘娘这么惨,永王殿下不管么?”沈流年问。
虽说沈千兰失去了生育能力,可她还是永王府的侧妃啊,搞出人命来就不好了啊,况且永王正在争储的重要时候,府里侧妃若是被虐待死,被御史参一本也够他受的。
“王爷他被陛下派去东都赈灾了,昨日刚离开上京,”那内侍回答道,“如今王府里是王妃娘娘做主,又有纳兰姑娘坐镇,纳兰姑娘放出话来,整出人命来她担着,那些姬妾们便没了顾忌。”
从前沈千兰在永王府的人缘就不好,许多地位低于她的姬妾都受过她的气,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们当然不会放过报复的机会。
“永王去东都了?”沈流年想了想,“那边出了什么事?”
“少夫人您还不知道?是水灾,”内侍说道,“灾民流离失所,陛下派永王殿下去修河堤,赈灾民。”
从前赈灾的活儿都是大皇子在做,如今大皇子死了,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按理说应该睿王去做,可不知怎么竟落到永王头上了。
“行了,我知道了,等侍郎大人回来,我会将这信交给他的。”沈流年说罢就摆摆手。
“是。”内侍低头退下,临走前又说了句,“少夫人千万别忘了,我们家侧妃娘娘还等着救命呢。”
“嗯,你放心吧。”
商沉回来的时候愁眉紧锁,英俊的眉宇间隐隐有怒气。
“为朝中的事烦心?”沈流年主动为他解下肩上的披肩,挂在旁边衣架上。
“东都水患,陛下本来有意派睿王去赈灾,可永王竟不跟我商量,自告奋勇抢了这差事!”商沉走到窗前的软榻上坐下,兀自倒了杯茶。
“永王应该也是想做点事情让陛下看到,他比睿王年幼,若能有点政绩,登上储君之位就名正言顺了。”沈流年认真起来,分析朝局也不在话下。
如今的局面,睿王手里的筹码远比永王要多,背后还有姚家和纳兰家的支持,永王若再不做点什么,这储君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历来赈灾都是最容易出政绩的事情,不过是带着国库里的钱去撒,又没什么难的,所以也难怪永王会自告奋勇挑起这担子。
“你想的太简
单了,东都不比其他地方,睿王曾在那里经营多年,若我没有猜错,只怕他早已布下了罗网,张着口袋等着永王往里跳,”商沉皱了皱眉,捏紧了手中茶盏,“我早就提醒过他,莫要轻举妄动,以不变应万变,可今日上朝时我才知道他昨日竟是瞒着我起程去东都了!”
“既然永王已经走了,你担心也没用,”沈流年指着桌案上的镇纸说道,“这儿还有件事,只怕你看了会更心烦。”
“何事?”商沉疑惑地从镇纸下边抽出一封暗红色的书信,边读边眉梢猛跳。
“今日有永王府的内侍偷偷来送这封信,说沈千兰让你去救她,”沈流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信没封口,我就打开看了,不是有意要看你的信。”
“无妨,看了就看了。”商沉看完信,把信又压回镇纸下边,“她是永王侧妃,我也爱莫能助,难不成让我为了这事儿冲到永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