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喜房内点燃了一对红烛。
黎知和队友过去的时候,老嬷嬷已经带着丫鬟立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了。
“夫人。”看见她走进新院,老嬷嬷提醒道:“该行洞房礼了。”
传统的中式婚礼有合卺结发这些仪式,有些地方将喜房内进行的仪式统称为洞房礼,也有直接叫闹洞房的。
只不过大家没想到这场冥婚居然也要搞这些,池依实在不想再进去面对那具腐臭的尸体,试探着说:“嬷嬷,天色已晚,要不洞房礼就免了吧?”
老嬷嬷冷眼看过去,声音阴森:“人不闹鬼闹,人不叫鬼叫。你想免了小姐的洞房礼,那你今晚可要守好这间新房。”
池依被她吓得一哆嗦。
黎知走上前:“该闹还是要闹,别人有的,青青也不能少。进去吧,她该等急了。”
老嬷嬷这才放过池依,转身走到门前,缓缓推开了门。
喜房的门窗紧闭了一整天,此时一推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几个人脸都青了,控制不住干呕。欧文栋一想到一会儿他还要跟这具腐烂的尸体近距离接触,简直两眼一黑,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喜房内烛火摇晃,火光映在新娘那一身红嫁衣上,透出血浸的颜色。
“姑爷。”老嬷嬷走到床边,转身阴恻恻喊欧文栋:“这边请吧。”
屋内人多,队友也都在,欧文栋心里稍安,偷偷给自己加油打劲,一步一挪走了过去,在老嬷嬷的指示下,和潘绮萍并排坐在了床边。
靠得近了,那股腐臭味更浓,欧文栋又想起拜堂时看到的那张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哆嗦的嘴唇惨无血色。
老嬷嬷蹲下身,将两人的裙角绑在了一起,随后转身端过放在圆桌上的喜盘,把里面的喜秤端到了欧文栋面前:“请姑爷揭盖头。”
欧文栋看着眼前圆盘里那根红色的喜秤,惊恐地吞了一下口水,慢吞吞伸出手握住了喜秤一段。
老嬷嬷退到了一边,古板的嗓音似乎都放柔和了很多:“一杆天星秤,镶星正十六。”她念着吉祥话,尾调拖得很长,不像报喜,颤巍巍倒像在报丧:“北七南六,相拥福禄寿,新郎慢起手。”
欧文栋侧身面对近在眼前的新娘,心一横眼一闭,握着喜秤一把挑起了她的红盖头。
红盖头轻飘飘落在了地上,珠帘下,那张青黑的脸比早上那会儿腐烂得更加严重。腥臭的组织液从皮肤下渗出来,在扑了厚厚一层香粉的脸上形成一道道暗黄色的痕迹,像死人的眼泪。
欧文栋紧紧闭着眼,听到老嬷嬷念道:“揭开盖头,结发白头。”
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扯住了,忍不住睁开眼,看见老嬷嬷正拿着潘绮萍的一缕头发绑到了自己的头发上。
两颗头被迫靠近,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头手相连,恩爱不断。”
靠得这么近,欧文栋鼻端全是腐臭味,他余光甚至能看到那张脸腐烂的皮肤下面有白色的蛆在蠕动。欧文栋眼球一翻,差点又晕过去了。
身形
晃了一下,一双手突然按住了他的肩,头顶响起黎知沉稳的声音:“好了嬷嬷,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他们夫妻二人吧。?[(.)]?ツ?♀?♀??()?()”
老嬷嬷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前,又对欧文栋说:“姑爷,记得喂小姐喝合卺酒。喝了合卺酒,夫妻二人才算合为一体。()?()”
欧文栋僵着嘴角:“……知道了。()?()”
老嬷嬷带着下人离开,其他玩家纷纷朝欧文栋投来一个加油的眼神,慢慢退出了喜房。
黎知捏了捏他的肩,话中有话:“青青就交给你了。()?()”
欧文栋眼里闪烁着泪花。
看着队友一个一个消失在房中,紧接着房门落锁,彻底归于静寂。
欧文栋立刻解开和潘绮萍绑在一起的头发和裙角,火烫屁股一般跳开,躲到了多宝阁后面。
喜床边,鬼新娘面前的珠帘微微晃荡,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闭着眼,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双手交迭放在身前,仿佛在端庄地等待夫君。
——拔出钢架、寻找出口、贴上定身符、开门喊队友,然后一起逃跑!
欧文栋在心里默念黎知告诉他的步骤。
大佬说了,出口很大可能会出现在房间内,一定要看清楚确定出口位置了再使用定身符。因为30秒时间太短了,如果贴上后再找出口,耽误了时间可能来不及逃走。
队友不会走远,她们就藏在院子外面。屋子里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大佬保证了一定会来救他的!
不能被蛊惑失去神智,要主动去拔钢架!
欧文栋一遍遍给自己洗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呵”
阴森寂静的房中突然响起一声幽幽的冷笑。
正在自我洗脑的欧文栋猛地抬头,一脑门的冷汗。
谁?!谁在冷笑?!
是潘
绮萍吗?!
他双手紧紧抓着多宝阁的柜子,透过缝隙偷偷朝喜床的方向看过去。
潘绮萍依旧一动不动端坐在床边,仿佛刚才那声冷笑并不是她发出的。
不能再等了!拖得越久独处越久折磨越久!早死早超生!速战速决!欧文栋狠一咬牙,从多宝阁后走出来,带着几分气势汹汹的架势,朝床边的尸体走去。
池依说过,那根钢架就在她腹部的位置。她早上摸到过。
欧文栋走到潘绮萍身前,僵硬地蹲下身,伸出的手指抖成了鸡爪,颤抖着摸上眼前这具尸体。
嫁衣太厚了。
翻过一层,又是一层。
腹部,腹部在肚子下面一点,怎么没摸着。
欧文栋脑门滚落大滴大滴的冷汗,如此寂静的环境下,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夫君……”头顶突然响起阴森幽冷的声音:“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呀。”
“妈呀!!!!”
欧文栋尖叫一声,屁股着地,连滚带爬地朝后退去。
凤冠珠帘下,潘绮萍睁开了那双腐烂发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她好像在笑,又好像满脸怨恨,两种表情在她腐烂的脸上形成了一
种狰狞的怨毒。
欧文栋已经说不出话来()?(),
双手撑着地()?(),
双腿发软?()_[(.)]?7?#?#??()?(),
白着脸疯狂摇头。
心里有个声音声嘶力竭在喊他:欧文栋!站起来!去把钢架拔出来!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
浑身都使不上劲。欧文栋忍不住大哭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害怕得吓哭了,还是为自己的软弱无能痛哭。
咯——
咔——
面前穿着嫁衣的尸体传出关节扭动的声音,潘绮萍僵滞地抬起了胳膊,撑住床沿,缓慢地站了起来。
“夫君……”
她面含微笑,扭动着僵硬的四肢,像上了发条的木偶走了过来。撑住她身体的钢架拖在地上,刺啦——刺啦——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啊啊啊啊啊啊——”
欧文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珠帘晃动,嫁衣如血,就在潘绮萍青黑的手快要摸到欧文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贤婿,你怎么了?”
是黎知大佬的声音!!!
这一瞬间,欧文栋感觉自己就像溺水之后被人从水底捞了起来,终于能呼吸了。他大口喘着气,黎知的声音给了他定力,他四肢好像也恢复了力量,连连后退几步,扶着桌子爬了起来。
而站在原地的潘绮萍却面露怨毒,阴恻恻看向了门口。
她认出了母亲。
这一刻,潘绮萍的怨气攀到了顶峰,那张被香粉盖住的脸像打碎的镜面一样裂开,皮肉混着香粉一块一块簌簌而落。欧文栋听到她喉咙里发出了凄厉的叫声,腐烂的双眼滚出血泪,在脸上滑出一道道血迹。
就是现在!!!
不知道是不是映在门上的熟悉身影给了他力量,欧文栋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声音,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朝潘绮萍扑了上去。
她站在那里,腹部完全露了出来。
欧文栋摸到了插进她体内的那根钢架,猛一咬牙拔了出来。
噗嗤——
潘绮萍低下头,看向自己已经不会流血的伤口。
可是还是好痛啊。
哪怕死了这么久,那股剧痛依旧伴随着她。
欧文栋抓着那根钢架,被她一掌推开。他踉跄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潘绮萍扭动四肢,像在复位一样,传出骨头咔咔的声音。
而就在喜床边上,出现了一道细细长长的拱门,门顶挂着一盏绿色的灯笼,正散发着幽幽绿光。
绿色,安全出口。
欧文栋大叫起来:“出口!!!出口出现了!!!”
他慌忙去掏藏在袖口里的定身符,但已经解除封印恢复力量的潘绮萍仿佛瞬移一般走到了门口。她拉开门,青黑的手指一把掐住了站在门外的黎知的脖子。
这一切几乎就发生在眨眼之间,等欧文栋慌慌张张把定身符掏出来的时候,潘绮萍已经捏着黎知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珠帘下,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怨恨又痛苦。
黎知被掐着脖子拎在半空,挣扎着去掰那
双鬼手。
下一秒,咔嚓一声。
她的脖子被潘绮萍拧断了。
黎知还睁着眼,脑袋偏歪着,挣扎的手脚无力地垂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欧文栋睚眦欲裂,大吼着冲到门口,一掌将定身符拍在了潘绮萍背上。
“大佬!!!黎知!!!()?()”
他痛哭流涕,哭声比刚才还要凄惨:“黎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