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差不多有两个时辰,才到达那流溪村。
此时天早已过了晌午。
“爹、娘,孩儿回来了。”
书生站在篱笆院门口朗声喊了这么一句,而后颇为不好意思的对着宁昭笑笑,
“寒舍简陋,让仙子见笑了。”
宁昭同样笑了,“怎会。”
话音刚落,那小木门便被打开了。
开门的中年妇女骨龄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头上却已经掺杂了不少银丝。
此时见到自家儿子一身是血的回来,语气满是心疼,一直心啊肝啊的喊着,让宁昭嘴角下意识抽了抽。
看得出来书生也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应着自己娘亲,然后又向妇人介绍了宁昭,着重说明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妇人闻言又热情的开口招呼宁昭,还不忘回头朝屋子里喊了一声:
“孩他爹,有贵客上门了,你快把咱家鸡圈的鸡宰上一只。”
然后宁昭便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汉自屋内走出,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就忙着逮鸡去了。
……
等这顿饭端上桌,已经是接近傍晚了。
看到桌上被加了料的饭,宁昭只觉得这社会对她充满了恶意。
让她不由得怒吃了两大碗。
等吃完才很配合的“晕”了过去。
反正有九天玄火在,普通的迷魂丹和绝灵散还真拿她没办法。
这对夫妻大概也很懵逼,不由得咂了咂舌,
“乖乖,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吃这么多才被放倒的女修。”
紧接着是男子焦急的声音:“爹娘,你们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对她下手的!”
“傻儿子,她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
妇人声音全是不满,
“你可是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娘跟你说,这女人可没有命重要。”
“行了行了,”大汉不耐烦的开口打断两人,“长生你在这看着她,爹去找根绳子来把人绑住,省得中途醒了。”
“孩他娘,你去把她头上值钱的首饰摘了,然后跟村长去说一声,就说又逮住个修士,让他把后山的通道打开一下。”
大汉看着粗犷,倒也有几分疼儿子的心,还想让儿子最后跟心上人多待会。
那妇人不满的咕哝几句,倒也没说什么,抬手将宁昭头上的两根金簪摘了下去。
一错眼看到宁昭手上的却相思,想摘又没摘下来,知道这可能是个修士的法宝,倒也没再强求。
临走前,又警告了书生几句,然后才推门走了。
待那夫妇双双离开,宁昭便听到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过了片刻,她就感觉嘴里被喂进了什么东西。
嗯,是颗复灵和解毒丹。
不过宁昭可半点不会感激他。
如今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本的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为了自己不被阵法夺去生机,就恶意坑杀前来帮助他们的修士。
此种恶,何其毒也?
不过这会还不是她“醒”的时候,薛辞他们想来都被困在了这所谓的后山,那通道甚至还需要专门的钥匙才能打开。
她还是等那村长打开通道后捡现成的吧。
做好打算,宁昭继续一动不动的挺尸。
见解药都喂进去好一会了,人却一直没醒,书生也是有些蒙圈。
难道是这解药放的太久失去效果了?
不等他想明白,那对夫妇已经再次进来了。
先是用绳子将宁昭绑起来,又找了个担架将人放上去,夫妻两个一路抬着宁昭朝后山走去。
春寒料峭,此时的夜晚更是安静。
只能听见几人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中途还时不时伴随着书生的哀求。
到了山脚,宁昭用神识“看”到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等在那。看着苍老,实际骨龄也不过才五十左右。
想来这阵法果真霸道。
只是生活在这阵法附近,都能被慢慢掠夺去生机。
“太好了,有昨天新来的那个再加上这个,我们又能安稳半个月了。”
说这话的是那村长。
“唉~,你们也别怪我们,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能活谁又愿意死呢?”
“是那些修士先害我们的,我们也只是想活着而已。将来变成鬼,可莫要找错人了……”
其实他也知道,真要死在这阵法里,被其将精魄吸食干净,就是连魂都没了,他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心安罢了。
根本不会有魂魄来找他的。
那村长做作的叹了口气,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拿出一把手掌大的钥匙。
他先是在那厚厚的石门上有规律的敲了几下,然后才见到旁边的山壁上“咔嚓”一声,露出一个脑袋大的凹槽,里面是一个钥匙孔。
他前一刻将
钥匙插进孔里,下一刻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也有点凉。
颤颤巍巍的低下头,便看到一支黑色箭矢正插在自己胸口。
不等他转头看看是何人所为,身体已经无力的倒了下去,唯独一双死鱼眼还睁得老大,死不瞑目。
那书生一家见到已经苏醒、且不费吹灰之力就挣开绳子的宁昭,也是吓得大惊失色,拔腿就逃。
宁昭直接三箭齐发,送他们一家三口一起上路。
那书生临死前还看深深了一眼宁昭,眼里满是不甘悲凉以及怨恨。
他想什么宁昭当然知道,不就是觉得是他给的解药起了效果,宁昭却忘恩负义么。
对此宁昭只想呵呵。
莫说她的灵气压根就没消失,就算是消失了,这书生的爹娘害了她,他救她也是应该的,左不过是替他爹娘赎罪罢了。
而且若没有自己,他白日就该死了,他还得感谢她让他多活了几个时辰呢。
想到她“昏迷”时听到的那些话,宁昭眸色微凉,抬手自发间摘下困龙藤凌空掷出:
“去围好了,今日这流溪村——许进,不许出。”
困龙藤领命而去,迎风就长。
不过须臾片刻,便围住了整个村庄。
而村庄里的人,大都还在梦中,丝毫不知今日会有何等灾难降临……
救人要紧,宁昭并未立刻发作。
见弯弯围住了村子,宁昭拧动钥匙打开山洞,首先就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冲了一下鼻子,好悬没让她吐出来。
山洞最中央,是一个硕大的圆形祭台。
祭台上刻着的纹路,就是城主府池塘下子母双阵里的子阵。
而薛辞等人,就被紧紧吸附在这祭台之上,有鲜血自几人手腕一直源源不断的流出,最后进入刻着阵纹的凹槽中。
整个阵纹如同被鲜血画就一般。
祭台上的尸体不少,有她们归元宗的,也有一些散修和其他小宗门的人。
不过如今还活着的寥寥无几。
“啧~”
宁昭忍不住咂了咂舌。
谁又能想到,一群能力不俗的修士,最后却是栽在一群凡人手中呢?
这就跟斗兽棋差不多,象吃虎,虎吃猫,猫吃鼠,鼠可以吃象。
宗门就是象,同方圆合作的势力就是那头虎,方圆是猫,这流溪村的村民自然便是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