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是夜色阑珊时来到州桥时,才是州桥最好看的时候,那时候桥上灯火明亮,行人如织,各色小摊小贩都会沿街叫卖,从华灯初上到夜半三更,不论什么时候来,这里都应有尽有。
出了御街往东走,来到了东华门外,众人被一座三层相高,五楼相向的建筑吸引了,
只见它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远远的望去,它仿佛处于一片光雾之中。这便是汴京城七十二家酒楼中最著名的酒楼-“樊楼”。
之所以说是樊楼是最著名的酒楼,不光是因为它的建筑宏伟奢侈,构思奇妙,最主要的是樊楼的酒、食物和艺妓。
樊楼是有自己的特权的,樊楼之所以如此强盛,是因为樊楼有着朝廷所特许的酿酒权。这是其他酒楼所不敢奢望的。
大宋的酒、盐、茶、铁等都是朝廷垄断经营的,其他人是不准许生产和贩卖的,违反者都是重罪。
而每年官府会配给樊楼五万斤的酒曲,平均每天用酒曲一百三十七斤,可以酿酒五千五百斤以上,这些酒樊楼可以自产自销,也可以散卖给其他酒楼。
再说樊楼的艺妓,樊楼不仅提供酒食宴饮,还有许多的艺妓,也就是清倌人,她们大多都是卖艺不卖身,
她们自幼学习琴棋书画,个个都会察言观色,熟络人际交往,长袖善舞,能歌善赋,懂得客人的心理,使得很多来樊楼宴请亲朋好友的人们都经常叫几名艺伎作陪,或弹琴奏乐、或翩翩起舞。她们的存在更能活络宴席气氛,使得宾主尽欢。
樊楼的艺妓在汴京城七十二家酒楼中也是首屈一指的,汴京的四大花魁中,有两个在樊楼,这足可以看出樊楼艺妓的不同凡响。
据说是因为朝廷好多的达官贵人在樊楼有自己的利益,连皇室也有人牵扯进来。有这些的支撑,才有众人方才所见到的大气宏伟,气势磅礴的建筑。
正如后来曾在樊楼吃过酒宴的诗人曾经写诗赞道: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太平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一旁的陈子善张了张嘴,说道:“真是不来汴京不知道天下之所繁华,不来樊楼不知道樊楼之高雅啊”众人也是一阵惊叹,频频点头。
众人在游览了汴京城后,已经是临近黄昏,便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杨洪已经派了几个府里的小厮去各个城门蹲守,一有杨延昭的消息就立刻前来禀报;
大宋北部边境军事重地--代州府。
四月的北方,天气微微有些燥热起来,北方吹来的风中带着一丝热气,仿佛预示着夏天提前到来了。
杨延昭一家人到达雁门关时,已经是申时,他对妻子耶律金娥说道:“这雁门关的守将石宝吉与我是故交,你和孩子们先在客栈等我,我去通报... ...。
华灯初上,代州城内万家灯火慢慢亮起,星星点点的亮光勾勒着这座边疆大城的繁华。
代州府衙内,杨延昭和雁门关守将石宝吉依照宾主之序坐在会客大厅内,今晚石宝吉宴请杨延昭一家人归国,特地请了代州府的名厨在府内烹饪做食;
杨延昭在见到石宝吉寒暄了一阵后,在衣服里拿出一封信交给石宝吉,他说道:“佑之兄,此信乃十万火急,请派快马速速送与朝廷,辽军又要犯边,请官家派兵遣将抵御敌虏”。
石保吉,字佑之,大宋开国大将石守信之次子,其人姿貌环硕,颇有武干,以门荫入仕。迎娶宋太祖次女延庆公主,拜驸马都尉、兵马都部署;
石宝吉与杨延昭颇为熟悉,两人曾经在朔州并肩作战抵抗过辽军,彼此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昨天当他收到消息,并看到杨延昭并未阵亡,活着回来的时候,激动的不顾长官形象,跑过去把杨延昭抱了起来;
一阵寒暄之后,石宝吉像个孩子一样,还重重的在杨延昭胸口捶了几拳,骂道:“四郎,你这么多年没消息,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哈哈哈哈”两人皆携臂狂笑。
石宝吉让自己的儿子与杨延昭的儿子结为兄弟;若不是自己儿子已经定亲,石宝吉还想让自己儿子与杨延昭女儿定下婚事;
杨延昭感动的对石宝吉说道:“佑之兄如此厚待我,我甚为感激,他日若有事效劳,必当肝脑涂地”;
石宝吉则拍着杨延昭的肩膀笑着说道:“四郎,你我皆是在战场上换过命的交情,何须说这些”。
第二日上午,杨延昭和家人坐上石宝吉赠与的马车,拜别石宝吉后,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石宝吉本想多留杨延昭几日,以叙友情,但杨延昭思母心切,石宝吉也不便多留,在吩咐手下备好马车与食物和水之后,便和杨延昭拜别;
马车一路而行,几日后便来到了汴京府西,路过一处高坡时,杨延昭停住了马车,和家人下车,站在高坡上俯瞰着汴京城的雄浑与繁华;
在出了辽境后,耶律金娥便换了汉装,一身轻易玄带,头发盘成一
个妇人髻,她眼睛很大,鼻梁高挺,异域风格的面庞伴着一身汉服,别是一番风韵;
她身边的两个孩子,老大是儿子,名叫武儿,今年已经十一岁;老二是女儿,名叫离儿,今年八岁,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眼前巨大的繁华的城市,好奇不已;
杨延昭望着汴京城,心中泛起无限悲怆,这一去快二十年了,今天终于又回来了;
还记得上次离开汴京城时,是和父亲、大哥、二哥、三哥一起出征的,犹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很年轻,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而如今却只有自己回来了;父兄们已经客死敌境,自己却连他们的尸骨也没能带回来,不知道见到母亲后如何跟她老人家交代;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杨延昭喃喃的念道,眼中已经满含泪水。他已经快二十年没有流过泪了,记得上一次流泪还是父兄们战死之时。
杨延昭仰头止住泪水,叹了一口气,身旁的耶律金娥看到丈夫如此,上前一步挽住丈夫的胳膊,把头轻轻的依偎在丈夫的胸膛,她要用柔情抚慰丈夫惆怅的心绪。
杨延昭环手抱着妻子,长叹一声,转身回到马车继续往前行去;
马车一路前行,快到达汴京西外城万胜门时,杨延昭远远的看见一行人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个非常熟悉,是杨府的官家杨洪,身边还有几个人,却是他不认识的;他挥鞭快速赶去城门;
雄健的骏马牵引的马车也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力,这年头大宋十分缺马,就是朝廷大员出门也基本是驴车代步,马匹都给了前线的军队;
而石宝吉给杨延昭马车配的马却是军中的河套战马,这样的配置自然是惹得路人连连咋舌。
“四郎,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杨洪看到杨延昭下了马车,干瘪的脸庞,已经老泪纵横;
望着杨延昭的脸杨洪又想起了十几年前老令公出征时的场景。他不待拭去眼泪,便赶紧快步向前走去说道。
杨延昭望着这位阔别近二十年的老管家,心里百感交集,杨洪从小看着他们兄弟几个长大的,杨家也一直都是拿杨洪当家人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