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深渊是一个面积超过100平方公里的地下深窟。
这里的地形蜿蜒曲折,却潜藏着规律性的美感。深窟内每一座凸起的泥山都至少高上百米,完全可以称之为地底的悬崖峭壁,泥山的表面重深平滑没有任何明显的凸起,这种规整的地形像是由造物主刻意为之而建成,总是腾出一片地方,让深窟窿中央仍有广袤的空间,看起来别样壮观。
阿力行走在光滑峭壁的一条狭窄长路上,拿着灵一递给他的火把探路。
灵一和莫西娅在他身后跟随。
这路边的峭壁完全由潮湿的泥土构成,峭壁的上下表面平滑的像一面光滑的棱镜,沾水的泥土反射着来自荧光蘑菇树的蓝色倒影,倒影向地底延伸上百米,直至看不见的深渊。
峭壁的泥墙表面生长着不少根须状植物,它们从潮湿的泥土中探出头,垂头而下。
抬头望去,这些植物竟是占满了整个峭壁之上,就连洞窟最顶部的泥土也生长着这种植物,密密麻麻的根须铺满洞窟顶部,如一名老巫婆的银发一般诡异。
更不用提在血色深渊黯淡的光线下,阿力只能看到顶上根须末梢处零星半点风貌,并不能看清洞窟顶部那些植物完整的样貌。
它们让阿力感到了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这种恐惧让阿力不自觉得走的更快。
“阿力,别走那么快,我都快看不见路了。”
灵一叫住阿力。
阿力刚才一直在注意着泥壁上的那些根须,愣是看得有些出神,忽然听见灵一的喊声,他被吓到了,怔怔地停下脚步。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不免让阿力感到有些气愤,毕竟他可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才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是为了让灵一在一旁看笑话。
阿力扭头说道:“你们走快点不就行了,慢吞吞的什么时候才能到遗迹。”
说完,他又继续往前走。
灵一看着阿力倔强的样子,叹息着摇了摇头。
......
......
阿力一行人沿着狭窄的山腰道前行了一小段路,在百米高的泥土山峰上转了半圈,终于面前的道路渐渐宽广起来。
阿力手上的火把不足以看清远处的景物,不过根据荧光蘑菇树散发的微弱光线,能隐隐约约看见,前方是一个颇为宽广的地下高原。
说是地下高原,实际上阿力只是来到了血色深渊中一个巨大的土坡之上,只不过这土坡四周均是如刀锋般险峻的悬崖峭壁,顶部则是如盾牌般安逸的宽阔平原。
阿力面前的巨大土坡实际上只是血色深渊的冰山一角。血色深渊内还有上百座像这样的巨大土坡,一座座宏大的土坡立于无际深渊之上,犹如王者的墓碑立于冥河之上,显得格外凄凉。
阿力来到面前的高原上,环顾四周。
周围没有魔物,连它们的脚印也没有。
他的脚下只有坚硬的土,周围方圆五米也是一片贫瘠的硬土,而更远处的景象则被黑暗完全包裹,火把的火光无法触及到那里。
没过多久,灵一和莫西娅顺着阿力的脚印前进,也来到了高原之上。
看着阿力站在高原上一句话也不说,灵一很快便明白了阿力现在就是个愣头青,根本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灵一微微一笑,扭头对身后的莫西娅亲切说道:
“莫西娅,能不能找到遗迹还得靠你了。”
莫西娅瞪着晶亮的大眼睛看着灵一,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什么?”
灵一说道:“你的鼻子灵,又看得清楚,在这黑漆漆的地方有优势,不如就帮我找找遗迹在哪里。”
莫西娅看向远处空旷无比的洞窟,又看向灵一,不假思索地问道:“为什么要去遗迹?”
灵一说道:“为什么?当然是去找遗迹金币啊,传说中的大秘宝,实现任何愿望,你又忘了吗?
莫西娅微微歪头,说道:“我不太明白。”
灵一一愣,以为莫西娅想趁机跟自己谈条件,忽然又想起莫西娅的智商不高,而且看她现在的样子蠢萌蠢萌的,灵一立刻明白莫西娅的心智尚未成熟,许多复杂事情的弯弯绕,她是没有办法想明白的,因此灵一需要用更通俗的语言跟莫西娅说话。
“遗迹里面到处都是金银珠宝,那些都是钱啊,而钱又可以换好多好多的烤肉,你难道不想吃肉吗?”
一听见肉这个字眼,莫西娅的眼睛骤然明亮了三分。
“肉?”
说起吃的食物,莫西娅可就不会困惑了。她真的很渴望吃肉,这是她天生无法拒绝的野性,肉类对她来说就像是一种毒品,一天不吃肉,她浑身不自在。
况且自从来到玛尔公国,她就没吃上一口新鲜的肉,这种情况已经让她心里有些焦躁了,她现在甚至还在想办法从阿力的身上弄下点吃的食物,即使她隐约感觉到这么做不对。
灵一拍拍莫西娅的肩膀,继续说道:“我们先找到这里
的遗迹,然后带着两手的金链子金指环从遗迹里面出来,这样等我们回到城镇就能有大把大把的金钱挥霍,出去就能吃数不尽的山珍海味,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我要帮忙找遗迹!”莫西娅满口答应,舔着嘴边的口水兴奋地说着。
她弯下腰,前爪伏地,后腿轻蹬,立刻奔向远处去寻找遗迹。她的身姿迅捷矫健,眨眼间便消失在火光之外,黑暗的深窟内,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见莫西娅消失在视野之中,阿力眉头蹙起,显得很不放心。
他担心莫西娅的安危,他知道莫西娅是那种天真无暇的性格,很容易就会落入某些陷阱之中,这种陷阱可能是人为的,也可能是魔物所为的。
让莫西娅一个人去先行探路,其可能遭遇到危险的情况数不胜数,在阿力的眼里,她这么做未免有些当炮灰的感觉。
想到此处,阿力内心担忧更甚,便立刻皱起眉头看向灵一,说道:“灵一,你怎么能让莫西娅一个人去探路,这样太危险了。”
灵一眉眼微挑,说道:“你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阿力不作思索,直接说道:“比如我们三人一起行动。”
灵一说道:“那样太慢了。”
阿力说道:“那也总比陷入危险要好。”
灵一轻蔑地嘲笑一声,不屑地说道:“虽然你这么说了,刚才我跟莫西娅说话的时候你却也没有阻止我,你这难道不是口是心非了嘛?”
阿力一怔,随即感到很是不悦,他在刚才只是没有想到阻止灵一的想法,现在却被灵一说成了口是心非,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阿力瞪着眼睛看向灵一,生气说道:“我口是心非?那你岂不是也口是心非。”
“我怎么了?”
灵一眉梢微挑,看向阿力,不知他是何意。
阿力说道:“莫西娅想要你帮忙复活她的母亲,而你却做不到,这难道不是口是心非?”
灵一不太明白为什么阿力要提起这件事情,郁闷地说道:“这有什么关系?”
阿力说道:“当然有关系,为了能再见到自己母亲,她才跟着你去寻找大秘宝。莫西娅又不是傻子,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再次记起这件事,假若她发现你根本没办法复活她的母亲,凭她的性情肯定会气愤地找你算账,到时你该怎么办?”
“所以我现在才用食物转移她的注意力嘛。”灵一挥着手指在空中摇了摇,淡定说道:“平心而论,我确实没办法复活莫西娅的母亲,而且我也不会什么莫须有的复活魔法,复活魔法只会出现在那些天真的小孩的睡前故事里,所以复活这种事根本就是瞎扯。”
阿力不悦地说道:“借助大秘宝的力量不就可以复活她的母亲了吗?”
灵一听后,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得拉长了些,露出有些落寞的表情,她似乎不太同意这种说法。
“虽然大秘宝有可能具有复活死者的力量,但是可能这种事终究只是可能,终究算不上数,况且寻找大秘宝的路途很遥远,非常人所能及,假若要让莫西娅花一辈子的时间来寻找大秘宝,甚至可能会付出自己一生的生命......”
“我更宁愿她能想开点,把她的母亲忘了便好。”
阿力吃惊说道:“你想让莫西娅忘了她的母亲?”
灵一缓缓闭眼,淡淡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莫西娅应当知难而退,珍惜现在的生活才是。”
听到这极为无所谓的回答,阿力从心里替莫西娅感到生气,他愤愤质问道:“你明明自己为了复活你的哥哥在拼命地寻找大秘宝,凭什么不能让莫西娅也一起帮忙找?多一个人帮忙岂不是找得更快?”
灵一似乎不太想跟阿力继续谈论这些事情,所以久久沉默不语。
但是她终究是要说点什么才能化解现在的尴尬,于是她淡淡地说道:“对莫西娅来说,自由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能放下已故的亲人,她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去了,至少这也是个不错的结局。而且莫西娅走了以后,对我来说,不也可以落个清净,少一个吃饭的碗。”
阿力听后仍不服气,沉声说道:“我绝不会认同你的做法的。”
灵一轻叹口气,似乎她早就知道阿力会如此回答。
她缓缓说道:“唉......你也不要那么倔强,听我说嘛,与其让莫西娅整天死命的寻找大秘宝,不如让她在半路就找到更美味的甜头,我敢打赌这样她会更开心一点,不是吗?”
阿力内心仍然不服气,但是一时想不出什么骂灵一的话,因为他从来没骂过人。
他只能默默地忍气吞声,这使他愈发感到不高兴。
当阿力仍想继续反问灵一的时候,从漆黑的远方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那是莫西娅的惊叫声。
阿力迅速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接着和灵一互相对视一眼,霎时把刚才的那股怨气抛掷脑后,两人二话不说便立刻往前方声源处疾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