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时辰后——
“沈夫人久等了。”
太监行礼:“您请随奴才来。”
沈惜词没说话,只是跟进去,到了前厅。
而季雪逸抱着猫坐高台,看到眼前人如同看到空气一般。
“臣妇沈惜词参见贵妃娘娘,季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沈惜词福身,不动声色。
“起来吧。”
季雪逸依旧玩弄猫儿,也没说要给沈惜词赐座。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提前开口。
“你能来后宫拜见本宫,本宫倒是感激不尽。”
“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宫与你不熟,并不想与你多废话。”
“如果只是想拜见,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季雪逸的不屑全身上下都在透露。
沈惜词轻笑,扶着桌子坐下:“要不说您能坐上贵妃这个位子呢,当真是料事如神。”
“哼。”
一声闷哼在空荡的大厅中显得格外刺耳。
“既然季贵妃不爱听臣妇说奉承之言,那臣妇便不与你说这些,”她轻叩桌面:“臣妇和您聊聊,您喜欢听的,您想知道的事情。”
“沈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没有话题是本宫不喜欢的,本宫只看谈论的对象,是否符合本宫的心意。”
妥妥的明讽。
“贵妃娘娘愿意和臣妇聊,想来还是关心臣妇的,”沈惜词对上那双把厌恶写在眼中的眸子:“不知皇帝想重新召妃这件事,季贵妃可有所耳闻?”
季雪逸快速起身:“你说什么?!”
皇帝要重新选秀???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原来您不知道的呢?”沈惜词继续敲着桌面:“而且,皇帝这次并非选秀,而是单单召一个人进宫,听说要直接封妃呢。”
“你从哪里听到的不实消息!将这等乌烟瘴气的谣言带进天子脚下,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季雪逸气的指尖发白,如同波妇骂街般指向沈惜词。
“你若想死,自己去宫外头自残谢罪吧!”
“若此消息不实,如今大街小巷,十里八荒都会知道,但为何直至如今,这件事连您都会不知道?”
贵妃娘娘的仆人喜八卦,尤其是那个贴身侍女,哪怕是皇帝身边的八卦也会给季雪逸全部召来。
而贵妃娘娘因为此人是她的陪嫁,从不生气,二人在谣言这一方面意见统一——
不管贴身侍女说什么,哪怕皇帝明日驾崩,季雪逸都不能生气半分。
可这件事,季雪逸与其宫人,还真没一个听说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瞎编!”
“我若是瞎编,我为何要来告诉你?我没事找事?”
季雪逸的脑子如今已经完全不清醒,她想找个理由杀了眼前人,可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
她将凉茶水泼到脸上,才稍稍冷静些。
北宁王府与丞相府那可是多年公敌。
自己编一个跑的没边的小八卦,不知何时便可能被戳破一个谎言,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跑进宫来让她知晓——
从上到下都透露着荒谬二字。
由于过于荒谬,季雪逸才深吸几口气。
“那好,本宫姑且相信你,你告诉本宫,皇帝要召谁入宫,还能刚刚进宫便能封妃?”
要知道,她刚刚进宫也不过是个嫔的位子。
而那已是平常女子入宫的最高位分。
“你先把猫儿放下。”
?
“放下吧,等会贵妃娘娘会情绪激动的。”
季雪逸非常疑惑的丢下猫,眼神死死盯着沈惜词。
“就算是瞎编,你最好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然不会是瞎编,”沈惜词一点点朝后移去,直至退无可退:“是敬昭公主。”
“敬昭公主?”
她玩味的笑挂在脸上突然僵住:“敬昭公主??”
“临阿娇?!”
在得到沈惜词的点头答复后,那头的季雪逸算上彻底疯了。
旁边的茶具碎成一地,陶瓷瓶一个个全砸了,椅子桌子混成一团。
季雪逸的宫殿被砸的完全不成样子。
而沈惜词却格外心疼——
那都是银子啊!
银子!
“沈惜词,你说的若是真的,倒也便罢了,若是假的,本宫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臣妇不敢欺骗娘娘,更不敢拿皇家颜面,公主名声,当臣妇的垫脚石。”
季雪逸幡然醒悟。
她突然想到侍女曾经说过,沈惜词与临阿娇的私交不错。
而她自己也听到过一点闲言碎语:她们的关系是真的不错。
若当真如此,要迎娶临阿娇入宫这件事,可能是板上钉钉了……
季雪逸不愿意相信。
可她大脑完全失控,只在一个个物件的砸,好一会,外头已经堆满了人。
沈惜词勾勾唇:她就想要这种效果呢。
“那你将这件事告诉本宫,是来炫耀的?”
“若贵妃娘娘这么想臣妇,臣妇真真心寒。”
“一切尚未尘埃落地之前,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臣妇若真的想炫耀,为何不等敬昭公主被封妃那一天来气您?”
季雪逸的大脑极乱,非常烦躁的扔掉头上的簪子:“那你说!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惜词像局外人,看向窗外:“臣妇为天子名声着想,临阿娇不应该入宫为妃。”
“若临阿娇真的是妃,整个东明便会陷入笑话之中。”
“这件事已非皇帝私事,而是整个东明,甚至周边小国的事情。”
“东明到底是个强国,和亲公主回来后成为妃子,荒谬绝伦。”
所以,臣妇需要贵妃娘娘阻止这件事。”
“阻止?”
听完沈惜词这番话,季雪逸默默叹气。
不论为私情还是国家,临阿娇入宫都是一件不齿的事情。
她因私情不想,东明百姓因国家不想。
可她虽得宠,却从未左右过皇帝任何思想。
换句话说——
皇帝只爱她的皮囊,只爱与她共赴云雨时的那种快感。
她无法带给皇帝精神价值,而皇帝也不需要。
季雪逸这个贵妃,
只管受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