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外
沈惜词收起手中请帖,像只仓鼠默不作声跟着。
到了转角,宋辞将那金疮药交在她手:“以后出来注意点,北宁王府鱼龙混杂,本王将桃衣拨给你当下手。”
“送嫁衣的女子?”
“正是。”
沈惜词接过,又听宋辞开口:“陛下有急事召见,用不用先送你回去?”
她摇头:“不必,几步路,我走回去。”
他轻吟,策马而去。
沈惜词看看手中金疮药,挂上笑,刚转身,就看见一面纱女佩剑靠墙,上下打量着她。
她被盯得不舒服,正想离去,那人伸出手,将她拦下。
沈惜词忍无可忍:“有事?”
“哟,嫁进王府就忘朋友?”
沈惜词神色微动,眯眯眼,思索会,豁然。
常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而眼前的奉小娘子凭百首诗奠定京中第一才女称号。
作为沈秋意手帕交,奉仪言三天两头朝沈府跑,拉着沈家两姐妹吃酒。
不过她向来同沈惜词感情淡,两人仅有几十句交流。
今日怎会如此热情?
她行礼:“原是奉姐姐,失敬失敬。”
奉仪言摘下头纱:“你这脸怎么回事?只听你晕倒,没听说你受伤啊?”
“小事。”沈惜词拿起手帕:“我得回王府处理些事,先走一步,有时间再与姐姐叙旧。”
“等等等等!”她捏住沈惜词衣角,俯身耳边:“我同你讲,你父亲可能要升官了!”
???
她不可置信的重复遍:“升官?”
这不合常理啊!
奉仪言激动拿出请帖,却压低声音:“这是你父亲给京城百家递的请帖,好像说过几日,官升四品!”
“???”
连升三品???
更不合理了!
奉仪言难以相信瞥她眼:“你怎么回事?你爹升官你不开心?”
沈惜词面无表情地拉起衣袖:“你看我该开心吗?”
衣袖下藏的疤痕累累,奉仪言看完,无所谓道:“庶女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而且,你爹对你多好啊,北宁王府唉!能给宋辞做妾,比进宫当娘娘都有福分!”
在奉仪言眼中,庶女是极为下贱。
除去像沈惜词这种成功攀权之人,才有资格让她提起兴趣。
沈惜词听完,转身身就要走,又被她拽回。
“错了错了,沈夫人,我错了成不?”奉仪言嬉皮笑脸换个位子:“你还记得阿娇吗?”
沈惜词思考,慢慢点头。
从小跟着沈秋意在贵女圈厮混,京中大多女娘她都见过。
临阿娇,绝色美女,她是有印象的。
三年前,她因长相妖艳盛名于世,被他国求娶,被封敬昭公主,远嫁三年。
“阿娇被派去和亲,如今期限已到,她竟活着回东明了!”
沈惜词点头:“她现在何处?”
“还在路上呢。”奉仪言捏捏肩:“不过,她派人传信,回东明后要宴请四方,当年就你和她关系最好,她能不请你?”
“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
她低眉,正回忆当年之事,就听外头一阵响动。
奉仪言拉着她瞧热闹,只见一男子佩剑,悬挂在酒楼正门外的那颗树枝上。
“听闻沈惜词小姐在此,不知是哪位?”
奉仪言挑眉,对上男子目光,指指旁边。
“是我,不知公子有何事?”
那男子点头示意:“敬昭公主和亲回京,特邀沈小姐今晚去蝶寻阁小叙。”
他拿出请帖,从树上跳下:“小生只是传信人,还请沈小姐不要为难小生。”
沈惜词不假思索,直接接过帖子:“好,我会去。”
临阿娇在他国三年从未有过战乱,这种功臣还是多联络些的好。
她如今不清楚宋辞对自己的感觉,才极需拉拢各家人脉,免得像浮萍般无依无靠。
昨日到今日发生之事,虽能快速稳定自己在北宁王府的定位,却依旧不得人心。
到底是妾,若是以后不受宠,在她头上撒野的人就会如蚂蚁般不计其数。
奉仪言拍拍她:“还傻呢,人都走了。”
“看看我说什么,你跟她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请你!”
沈惜词不说话,默默点头。
不管临阿娇安的什么心,她都得去一趟。
奉仪言看着沈惜词头上那道疤,慢慢摸上去:“哎呦喂沈夫人,我陪您去趟药铺吧,这太丑了。”
她拿出镜子:再不处理,这疤痕要跟你一辈子!”
沈惜词看看手中药膏,未言,转身进家铺子。
“大夫,一瓶金疮药。”
他停下手中事,仔细看看那条疤,慢慢开口:“嘶,不赶巧,最后一瓶药刚被买走。”
她了然,正想走,被大夫一声喊住。
“敢问姑娘是沈家二小姐?”
“是。”
那大夫低笑两声:“沈夫人有所不知,最后瓶金疮药正是被北宁王买走,想必是给姑娘买的。”
“王爷刚走,小店离王府近,估摸王爷已回府。”
奉仪言也笑,慢慢搭上沈惜词的肩:“北宁王挺疼你啊。”
她的脸上泛起红晕,默默低眉。
原来宋辞也是在这里买的。
她不想欠宋辞半分,但表面功夫得做全。
昨夜她与北宁王未圆房,想必早已传遍京城。
沈惜词庆幸又焦虑。
庆幸自己依旧是处子之身,焦虑自己会被唾沫淹死。
尤其后日回门,她的至亲会一人一句,句句捅刀子。
奉仪言将她送到门口,驾马而去,英姿飒爽。
沈惜词看看奉仪言送的十几种药膏,一把扔进渣斗里,转身朝冷鸢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