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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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白衣轻衫,一壶清酒逸香。一个书生样的青年脚下步履蹒跚地往桃花深深处走去。一会儿轻笑,一会儿吟诗,颇有些疯癫的意味。
清秀书生的脚步忽然一停,脸上的笑意潋去,抬手转了转发髻间的白玉簪子,眼睛微微地眯起,脸上带着酒后的酡红,并有着几分常年旧病的文弱姿态。
顿了一会儿,书生摇摇头,继续拎着酒步履蹒跚地往前走,口中念着:“秋霄睡足芭蕉雨,又是江湖入梦来……”
约莫走了几百米,前方有一处白围墙的庄子,挂的是白灯,上书着“义”与“庄”两字。又一个黑漆漆的牌匾,字迹淡了,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依稀是“一丧堂”。
“啪啪啪……”书生酒色微醺用力砸门,口中嚷嚷着:“开门开门,你老祖宗我回来了。”
应门的门房是个青壮的男子,看走路的姿态有些功夫,刚要开门,却听见门外喊“老祖宗”,顿时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开门了,飞也似的往里冲,看那架势,轻功又上一层楼了。
“堂主堂主,不得了了,老祖宗回来了!”这门房留着两撇胡子,此刻着急火燎的一喝气,直往上翘,看着实在好玩。
堂上开火早,正用晚饭呢,他们也顾不得看门房的笑话,从酒桌上的到一旁伺候的下人,皆变了脸。
“快快,到前面迎人,素秋丫头,你给我进去!”
“爹……”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谁能想到让江湖上闻风丧胆的一丧堂,听说一个病书生来了,能将一庄子上下吓成这副模样。
来人不是别人,是一丧堂现任堂主的师叔祖,就是师傅的师叔,人称“病书生”的木一清。
这疯子三天两头的来捣乱,不是千辛万苦收拢来的毒草药被他当零嘴嚼了,就是被逼试药折腾个人半死。
这师叔公脾气还不好,姚霸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人家来蹭饭,上次他女儿素秋毒嘴骂人,还差点被毁了容。
这叫什么世道?什么地狱阎王殿,人间一丧堂?在他木一清眼里就是一个能折腾的逍遥地。
“老赵,你找死啊,敢不给我开门。欠药吃是不是?”门房赵一虎,江湖上称阎王面,就是因为他得罪木一清,结果脸就变成一半青一般白……
“老祖宗,您回来啦,小的耳背,您别跟我计较。”赵一虎点头哈腰,要叫江湖上的人看见了,不得活活吓死。
“耳背?哼哼。”木一清扫了他一眼,醉眼朦胧,面带桃花,让赵一虎晃了晃神,心说,真漂亮。
“耳背是吧?我给你治治,保准你下辈子都用不上这耳朵。”木一清带着坏笑,霎时间让赵一虎腿肚子一哆嗦,好容易没跪下。
“师叔公,您怎么来了也不提早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姚霸天满脸堆笑就出来了,身后他媳妇人称铁娘子,想当年也是相当彪悍的,面对木一清也只能往脸上添皱纹,笑意都不敢下脸。
“准备?”木一清挑眉,“准备什么?准备药死我?”
木一清邪笑,他们的心思,想不清楚的是傻子。木一清可是个清透之极的聪明人。他倒是不怕这些人算计他,艺高人胆大是其次,那也得他们敢啊,要是弄不死他,就是他们的好日子到了。
姚霸天的笑容差点堆不住,忙说不敢。那边铁娘子已经在擦汗了。他们女儿做了什么,她当然知道,就瞒着他家老爷呢,不敢说啊,吓死当家的可怎么使得?
赵一虎讪讪地站了一会儿,见没他插话求饶的间隙,就悻悻地跑去关门。
木一清的狐狸凤眼却是一眯,冷声道:“别关门了,一会儿有客。”
“客?”姚霸天不解。
木一清扫了他一眼,顿时寒意爬上姚霸天的背脊,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张着嘴傻乎乎的。
“一丧堂可真是一丧堂啊,什么买卖都做。地府阎王殿,人间一丧堂。江湖上的生意还没做完,就做起了官府的生意。”木一清讥讽地说道。吓得姚霸天整个人像是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您……您知道了。”姚霸天问道,其实不用问,他本就没想过可以瞒住木一清。只是景王现在的势力……连神雪宫都被他招揽了,他一丧堂虽说是天下最毒,到底是做着卖毒药营生的生意人。景王忌惮他们给几分面子才招揽,可如若不听话,恐怕难以生存的是他们一丧堂。
“顺便一说,刚过来的时候,弄死了一个人,是个当官的。”木一清掏掏耳朵。
姚霸天差点没吓死:“啊!您弄……弄死了林大人?”
“叫什么叫,耳朵都给你震聋了。”木一清不高兴了,抬脚往中堂走去。正是一席面,还没开动呢,他也不客气,抓了一只鸡腿来啃。
“怎么办?林大人是景王面前的红人,才刚有人过来打招呼……这林大人死了,王爷一定以为我们有心于他为难……”铁娘子脸色发青。
“这个师叔公
!哎。”姚霸天似乎一下子头发白了一半。脸色非常难看。
正说着,一辆马车停在一丧堂的门前,迎面下来的是一个素衣男子,星目剑眉,一派肃杀之气。
赵一虎振臂拦他,声音如钟,“什么人?敢闯一丧堂!”
男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就抬脚继续往里闯。赵一虎猛然使出一招“黑虎掏心”,气势凛冽,动作迅猛。
但是,当的一声,那人用未出鞘的剑挡了一下,就堪堪让赵一虎往后退出去数步。
院子里的姚霸天听到了前门的动静,就使人出去看。
那人还没到前门呢,就听素衣人冷声说道:“木一清在此?”
疑问句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院子里的姚霸天隔着墙一听,一阵骇然,来人是谁?木一清刚刚说的客人?似乎来头不小。
木一清在里头边喝酒边吃菜,叫了一句:“给他一瓶‘阎王命’打发他走。”
姚霸天连忙应是,心说,阎王命?还是一瓶?那可是一丧堂的招牌,来的究竟是什么人?一向小气的师叔公怎么突然大方了?
姚霸天正要去取。木一清却喊了一声“等等。”忙将满手的油脂往旁边的侍女身上抹,抹的人家侍女都快哭了。
木一清整了一整衣服,面带桃花,三分春意,七分醉人,一双凤眼带着些勾魂的味道。
就见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哝:“还是我自己去,万一懿儿在呢?”
“懿儿?谁?”姚霸天满心疑惑,也想跟着一并出去。
木一清转头道:“老实呆着,就你那副尊容,出去吓着我的大美人怎么办?”
姚霸天摸了摸鼻子,讪讪笑,又尴尬又好奇。
木一清刚一飘出去,开口就是一句:“光头,我家懿儿有来没有?”
赵一虎顿时疑惑了,抬头就往那人的头顶上看,只见乌发云密……难道是假发?
就见那素衣男子面色微抽,最终道行还算高,忍下来了,冷声道:“与你何干?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