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默了默,然后从宽大的袖袍中摸出一锭金元宝悄悄塞进那名侍卫手中,这种事似乎已不止一次,那名侍卫乐呵呵地收起金元宝。
杨国忠面色稍霁,问道:“宫中发生了什么大变故吗?”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除了先前陛下昏倒那回事,再无他事。”
“如此烦请通报一声,就说臣求见贵妃娘娘。”杨国忠说着,又给那侍卫塞了一个金元宝,毕竟顶风作案风险还是蛮大的,好处必须给到位,不然以后谁还买你面子。
那侍卫也没有拒绝,依然熟练的收了起来,不过并没有立马替他去通报,而是朝杨国忠迈了一小步,在他耳旁小声道:“杨大人,谢您厚爱,实话告诉您吧,自现在开始,贵妃娘娘也不得私自接见外臣了,所以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就是我们,没命令以后敢踏进这道门半步,也是杀无赦的大罪。”
“陛下怎么会突然下这么严厉的禁令?你确定宫中没出什么大事?”
“确实没出什么大事,杨大人您就别猜了,再说了,就是真出什么大事,我们也不知道不是,只是听命行事。”这名侍卫虽然贪财,但是关系身家性命的大事,他也不敢儿戏,因此只能劝杨国忠不要为难自己。
皇帝下了死命令,那杨国忠也不好强迫那侍卫,如果只是免职,还能事后补偿,但是为了这么个小事让人家把命丢了,得不偿失,毕竟要在宫内买出个自己人花费可不低。
这也是杨国忠和李林甫不一样的地方,杨国忠这货小聪明不少,但是大是大非上优柔寡断,这事如果要换做是李林甫,估计他想方设法也得见上贵妃娘娘一面,为此死个把人也在所不惜。
杨国忠被整得满头雾水,最后只得心事重重地朝宫外走去,他准备去见见虢国夫人,虢国夫人最得贵妃娘娘看重,让她进宫去打听打听消息,应该可行。
结果来到虢国夫人的小筑,发现韩国夫人和秦国夫人也在。
“你们怎么了?宫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我去面见陛下被拒,连李林甫陛下都没见,去求见贵妃娘娘也被告知,贵妃娘娘以后也不得私自接见外臣了。”杨国忠走进来,发现三人都有些愁眉不展,连珠炮一样的问。
“刚来了旨意,我们姐妹的一切特权都被剥夺了,现在只剩了一个国夫人的空头名号,就连小妹以后想吃一口荔枝都成了奢望,以后我们想要进宫一趟,也只能等宣召才行,国忠,你说陛下是不是要秋后算账。”
“不会,陛下这人我了解,既然他当时没追究,短时间就不会再提,况且我们也没做什么,他也没有证据。贵妃娘娘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刚才小妹让人带来了消息,只有只言片语,说是让我们现在万不可轻举妄动,如今陛下不但恢复了裴安的官职,还进封为相,同时免了你吏部尚书、剑南节度使的职务,之前被问罪的太子一党官员,也都不再问罪,只是免职,还让太子年后开始问政。”
“这些我都知道了,刚出皇宫就看到了明诏,这诏书是陛下口述裴安写的,连尚书省都没经过,就直接明发天下了,实在诡异。”
“不错,贵妃娘娘还说,陛下如今已经独自从鸣凤宫搬到了紫宸殿居住,没有皇帝的命令,后妃现在连后宫都不得出,如今娘娘想见陛下一面也是千难万难,所以她让我们静观其变,凡事不要参与。”
“这我自然醒得,只是这静观其变么——”杨国忠话说一半不知道该再怎么说下去了,因为他实在看不透皇帝的意图,只能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突然,他想到了安禄山,于是抬腿就准备离开。
见他要走,半袒胸露乳的虢国夫人连忙叫住他:“你做什么去?”
“我去找人打听一下,你们也发动关系,多方打听打听,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总让人不放心,有些依附我们的官员也要给他们把话带到,出了事,谁都不好过。”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虢国夫人这就是个淫窝,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说起这虢国夫人,也是有许多艳史流传,本就风流成性的她,与其姐妹秦国夫人、韩国夫人以及杨贵妃,一同被玄宗宠幸,还赐予了她们荣华富贵,杨氏五宅在长安那是一景,紧挨着皇宫,天子恩宠无出其右的。
后来杨贵妃专宠,虢国夫人、秦国夫人、韩国夫人就逐渐被玄宗疏远了,虽然被玄宗疏远,但是她们国夫人的名头可不是假的,皇帝小姨子也是真的,见皇帝自然比其他人便利许多,所以走她们门路的官员不减反增,他们杨氏兄妹借此逐渐组建成了自己的势力网。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作为寡妇的三位国夫人开始纵欲无度,其中虢国夫人更是放浪形骸,不但与朝中的许多王公贵族有染,就连有名的豪富巨贾只要付出足够的利益,都能一尝芳泽,被她看中的青年才俊,更是无一不屈服在她石榴裙下,这让她的露水情夫杨国忠大为不满。
杨国忠虽然不齿虢国夫人种种行径,但是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因为他的头号政敌是权倾天年的李林甫,若不是这几位夫人再加上宫内的杨贵妃支持,估计他早就被李林甫吃的渣都不剩了,因此现实由不得他清高。
所以他也只能一边和虢国夫人继续保持着露水夫妻关系,一边又鄙视之,矛盾得很。
这里值得一说的是,杨国忠的正妻其实也是一位娼妓,同样也是一位大美女,人品差强人意,当然这里边多少还是拜杨国忠所赐。
另一边,李林甫见到武氏,知道了明诏的内容之后也是如晴天霹雳。
皇帝不想安生,那么大臣就得遭罪。
这一整晚,全长安都不安宁,净街鼓之后,大街上都是往来匆匆的官员车马,搞得金吾卫也是战战兢兢,以为发生了什么滔天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