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愕然地瞪大了眼,“娘娘难道真的要赌皇上的真心吗?您难道真的相信他是真的爱您?”
那当然不是。
爱?或许有吧,但谁知道哪一天就变了质。
她面上浮现一丝笑来,“这一次的事情,本宫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至于要怎么避开皇上的追查,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女人妩媚的眉眼轻蹙,目光掠过进忠不甘的眼,带着蛊惑道:“你可要好好活着。”
进忠不解,跌在她脚边仰望着她,痴痴问:“为何不杀奴才?”
他知道的东西那么多,留着他,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按照他对于眼前这位的了解来说,她绝不可能这样轻易的放过他。
嬿婉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呢……
“好歹也是本宫推上去的人,你还没有带给本宫任何价值呢,这就死了,实在是不划算。留着你这条命,为本宫……”尖利的护甲点在他胸口厚重的布料上,嬿婉面无表情往下说:“当牛做马。”
想到这人的野心,她有些不爽地补充道:“当然,若是你真的贼心不死,还是想谋求魏忠贤那样的权势,就别怪本宫与你,翻脸无情了。”
“要杀一个皇上的首领太监,虽然难,但并不是做不到,你说是吗?进忠公公。”
柔媚的眼神,温和的语调, 她比起记忆里的模样更为稳重,也更为杀伐决断。
从前,她还需要他的帮助,到了这一世,他重生回来的时候,便发现连自己这个首领太监的位置都是她帮着谋来的。
她已经成长到了极其强大的地步,不再需要时时刻刻依靠他的帮助。
进忠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极致的差距,心中止不住的失落。
但人天生慕强,分明是被羞辱责打了好几下,进忠心中反而萌生出些别样的激动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唇角裂开的伤口连阖动一下都带来巨大的痛楚,端居在上首的美人眉眼如画,目光似有柔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余下高高在上的睥睨风情。
这样的娘娘,格外动人……
他曾见过许多她凶狠阴沉的样子,却比不上今日轻描淡写要弄死他时这样的冷艳。
进忠听见自己再次失控的心跳,和难以抑制的,想要触碰她的欲望。
于是他跪伏在地,以一个极度卑微的姿态,扯住了她的裙摆。
艳丽繁复的刺绣花纹在他手心传来分外明显的触感,进忠就这样仰望着她,一字一顿保证。
“奴才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奴才,会是娘娘手底下,最忠心的一条狗。”
很好。
魏嬿婉就是想听他说这个,她站起身往龙床边走,那一片裙摆从进忠手中挣脱。
“娘娘……”进忠下意识膝行着去追寻她的身影。
嬿婉转身,坐在了龙床边上。
瞧着这人满眼虔诚的模样,她饶有兴致地抬起脚,花盆底鞋停在他胸口的位置上,妩媚柔婉的一张脸笑得冷凉。
护甲终于还是再度落到了进忠的脸上,只是这一次不是被打巴掌。
冰冷的黄金护甲轻抚在进忠眼尾,只差一点就能戳瞎他。
危险,又好似涌动着难言的暧昧蛊惑。
女人笑意不减,语调缓慢,“本宫等着你的好消息,希望你能好好儿的,度过皇上这一关。”
她说完当真再没留恋,打发了进忠出去。
“去吧。”
进忠呆呆看了她半晌,最终收回目光,郑重地伏在地上磕头。
“奴才领命,定然活着回来,为娘娘……当牛做马。”
嬿婉没再回答,柔软的指腹落在弘历昏睡的眉眼上,动作轻柔。
进忠黯然看着,转身,飞快地走出去。
他还要想办法活下来,避开皇帝的怀疑。
这一遭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本以为娘娘定然会赞成他的行为,从此以后和他成为不可分割的利益整体,但他没料到这一世的娘娘这般冷静,直接看清了他的心思,完全不受诱惑。
是他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输的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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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在第二日便醒来了,宫中的人心惶惶这才稳定下来。
养心殿里,嬿婉与弘历正在说话。
“皇上,您吓到臣妾了。”女人脸上挂着一滴滴泪珠,像一株柔弱的菟丝子,只能攀附着大树才能生长。
弘历心疼地伸出手,擦干净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傻,朕怎么会有事,咱们的永珪还没有长大,还不能接替朕的位置,也还不能保护你呢,朕哪里舍得现在就离开。”
“皇上您说什么呢。”嬿婉不料他一个皇帝,竟将想要传位永珪的话宣之于口,半分不曾避讳她这个皇子生母。
“朕说的是实话。嬿婉,你不知道,朕倒下的那一刻,以为自此再也见不到你,朕那时候便下定决心,若是还能醒来,定然珍惜时间,珍惜眼前人。”
“从前,是朕忙于政务,时常疏忽了你,疏忽了咱们的孩子,以后不会了。”
他一字一句,皆是真心实意,嬿婉瞧着他的眼神,确实是情深如海。
她无声松了口气,继续柔柔地抱着弘历哭,“皇上能醒来就很好了,在皇上昏迷之时,臣妾真是怕极了。”
“不怕,朕在这儿呢。”弘历心中越发感动,嬿婉待他,果然是情深意重。
他轻抚着她的后脖颈,柔声安慰,将不安的她搂在怀里,细细宽慰。
“对了,咱们的四阿哥呢?”
“永珪,他哭起来吵的很,臣妾怕他吵着皇上休息,就命人将他带回承乾宫了,皇上想他了?臣妾这便让春婵带过来。”嬿婉擦擦眼角的泪水,又哭又笑地说。
弘历更是心疼坏了,往日里那般注重美貌和形象的嬿婉在他昏迷的这两日,看来真是吓到了。
他心中一阵一阵的疼,哪里还顾得上儿子,只道:“先不见了,若是到时候小哭包来了,朕这里还没有哄好大哭包,那可怎么是好?”
“噗……皇上,您说什么呢,臣妾才不是哭包。”嬿婉被他逗趣的说法惹得笑出声,顿时忘了流泪。
弘历扯住她的手,温柔地哄着:“是是是,你没有,看来是朕在哭了。朕是大哭包,还请皇贵妃娘娘垂怜则个,不要让永珪那小子打扰我们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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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完结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