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让人去试探秋月白，若是让她离心就不好了。

溯溪想。

溯溪摇晃着身体自地上爬起，他一步一顿，身上脸上逐渐恢复整洁，最后也变回最开始的，那个能被正道修士所认可的，善良的魔修的样子。

萧清端坐在屋中，思考溯溪什么时候会来找她，以及是亲自来呢，还是差人来呢。

很快，逐渐靠近的气息告诉了萧清答案。

溯溪亲自来了。

他穿着一袭白衣，头发用玉冠束起，走路时鞋子和衣摆摩擦发出轻微声响，似乎一切都在有意做给萧清看。

萧清看着他。

坐在这一片狼藉之中。

“怎么也不让人收拾收拾。”

溯溪只一抬手，所有毁坏的物品都恢复原状，甚至比先前更加整洁，他目光温柔，声音低哑，其中含着些故人逝去的悲伤：“之前是她们冲动，只是与丹他……唉，与丹他真的很不容易，从正道修士堕落成魔修其中经历的痛苦你应当也知道……”

感情牌打了一沓又一沓，直到瞧见萧清冷漠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也流露出悲伤来的时候，溯溪抬手，像是要掩盖悲伤似的遮住微翘的嘴角：“抱歉，说了这么多本不应该说的话，时候也不早了，我先离开吧。”

他作势转身，心中却在倒数。

三。

这是转身。

二。

这是抬脚。

一。

这是即将走到门口。

“等，等一下！”

这是成功。

萧清追了过来，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虽然语气依旧不怎么好，话也说的模棱两可，但那别扭的语气却已经让人认定她一定会帮他这个忙：“说到底，散魔联盟也是我取得碧落花的阻碍……”

“谢谢。”

溯溪试图将手覆盖在萧清的手上，眼神亦是脉脉，只是还未接触就被萧清发觉了意图，萧清内心扯了扯嘴角，发出“哈”的无语声。

溯溪想起他人告诉他的，萧清堕魔的原因。

为情所困吗？

这样堕魔的修士以后只会有两种结局，一是成为冷面无情杀人如麻的人人皆知的疯子，二是堕落成沉迷于情爱欲望中的离了任何爱人都活不了的疯子。

心中有难以通过正常途径发泄出来的欲望的人更容易堕魔，如果都能成功意识到整洁所在并完美跨过，那就不会堕魔，而是会继续自己的生活了。

按目前情况来说，萧清肯定不会是第一种，至于第二种……

要试试吗？

虽然之后要拜托会更加困难，但只要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在那件事情里不就行了？

不过她那突然爆发出的可怕力量确实需要提防，万一没死那以后真的被缠住不放岂不自寻烦恼。

只是鱼该钓还是得钓，只要看着对方把饵咬了一口就心满意足了。

低头看着萧清微微泛着粉意的耳朵，溯溪似乎从哪里被自信充满，昂首挺胸的踏步离开了，也不管其实他连萧清的指尖都没碰到。

“他好像，很自信啊，以为自己在表演什么爱情电视剧吗。”

不过能彻底摆脱嫌疑就好了。

而且似乎，勉强，大概，也许，获得了溯溪的信任。

虽然这种信任如同空中阁楼，没有半点根据。

接下来的几日，萧清四处都能“偶遇”溯溪。

而她的心扉也在一次次的偶遇中向溯溪打开。

虽然从其他人嘴里得到了萧清的过往，但溯溪还是又听着萧清慢慢诉说，并随着故事的深入发展做出各种反应，直到萧清擦着眼泪笑着对他说：“谢谢你，愿意这样认真的听我的故事”

“没什么，毕竟我们接下来是要一起并肩作战的人啊。”

第二天，第三天。

溯溪自觉时机成熟，开始对萧清说那一体两面的蜘蛛的故事。

虽不知真假，但萧清洗耳恭听。

蜘蛛的故事很短，也可能是为了防止出错从而略去中间发生的故事情节，只剩下最简单的起承转结。

蜘蛛一生作恶多端，只是在诛杀邪修时反被邪修诅咒，不得已才背着那样一张可怕的脸行走。

虽然最后溯溪也没说出为什么蜘蛛会加入散魔联盟，或许连他也不知道吧，只是回忆起万魔窟内那另一张脸说出的话，萧清总觉得蜘蛛一定也有自己的考量，他不一定是散魔联盟那边的。

如果能拉过来就好了。

……如果……

明日去一趟万魔窟吧。

先联系一下禹魈师兄。

禹魈许久才接通传音，他的呼吸急促，一开口就是道歉：“方才在修炼，萧师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清只说自己外出游历时遇见了一蜘蛛妖兽，一个头上还长着两张面孔，禹魈果然不认识蜘蛛。

他说从未见过一个头上长有两个面孔的，大部分两面的妖兽都是会在异形态才会显露出这些，人类模样时还是尽量会保持和正常人一样。

看来不认识了。

萧清撇撇嘴。

其实这种事情最好的就是联系千机阁，但最近她一联系千机阁就会有视线盯住她，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和瑕讨论毁灭天地的事情才让天道如此在意。

***

转眼间来到第二天清晨，萧清穿好衣衫走出玄雷宗。

这是一次冒险的决定。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脱离九幽寒冰盾的庇护去接触那些比她强大上千万倍的其他修士。

只希望上次的事情不论是给蜘蛛还是给其他见过的人留下深刻印象，别再突然无缘无故的攻击她了。

萧清听着万魔窟内传来的哀鸣，感受着几乎能将人骨头都冻结的寒冷阴风，以及地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十分渴血的碧落花的根。

她走了进去。

幸好，没人占据她的地盘。

因为散魔联盟每日都会选些不一样的修士进入万魔窟，所以每个地盘都会有许多个修士主人，虽然现在因为不同批次的进去导致那些人互相看不见彼此，但一旦遇见，想必场面不会太过好看。

站在有些怀念的地方，萧清张望四周，其实也有看见几个熟面孔，但现在好像并不是能正常打招呼的地方……

萧清朝往她这边看来的蜘蛛露出一个微笑。

蜘蛛怔愣片刻，下半张异变的蜘蛛躯体也抬起一只布满钢刺般绒毛的细长却及其有力的足朝着萧清摇了摇，似乎也在和她打招呼。

这里当然可以正常打招呼了。

不但可以打招呼，说不定还能策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