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黑面是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去了哪里。
时望轩只知道自己守着桌上两个人的碗筷一直等到了天黑月出,夜风萧瑟。
但却仍旧是无人再来。
第二天清晨,一夜未眠的时望轩起得很早,他默默将两人昨天做饭弄乱的东西,屋里屋外,一件一件收拾妥当。
想起昨日黑面在饭桌上随口说的那一嘴“想吃烤鱼”,时望轩便出去在小河里捞了两大条肥鱼,还采了好多蘑菇。
在小院里搭好烤鱼的支架后,时望轩独自杵在一边,看着桶里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呼吸的鱼发起了呆。
怎么还不来?
时望轩心里的疑惑生了一瞬,随后就被自己晃头撇去。
不对,还没到饭点,
再等等吧。
为着心里给萧玉书找的理由,时望轩一个人在小院中踱步、静立、时不时朝小院外面张望。
直到最后,时望轩坐在台阶上,头顶正午的阳光隐隐有偏西之势,他静如死水的心里这才浮现出一个念头:
他迟到了。
意识到这件事后,时望轩原本平静的内心平白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
烦躁不及,落寞不至,
总而言之,就是心里空落落的很不习惯。
或许是这段时间里,在萧玉书日日来访、朝夕相处的陪伴下,时望轩也把他当成了个知心的好朋友。
而眼下,唯一的好朋友似乎要失约了。
其实也不算是失约,只是往常的这个时候,时望轩觉得萧玉书此刻就应该在他身边。
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又或是嘻嘻哈哈的言语戏弄自己,亦或是两人过招间他对自己认真的指导。
而这些都在昨天被别人意外打断,紧接着就是黑面的不告而别,再然后就是……
今天格外安静的一天。
没有黑面的轻佻的声音在身边……
时望轩起身看了眼木桶里的鱼,两条鱼待久了,在他漫长的等待无果中早已翻起了白肚皮没了新鲜活力。
这鱼要是留着明天再烤的话大约是要不新鲜了。
时望轩这样想,看了眼自己一早准备好却没有动过的食材,随后他又忽然想起少了一样东西。
萧玉书每顿饭必吃的小竹笋。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时望轩转头了离开小院。
正如昨日吃饭时时望轩所想,竹林里多半的新生小竹笋基本上都被萧玉书变着法子的吃了个干净。
但是时望轩还是仔仔细细在几寸厚的雪地里翻找了好长时间,整个竹林被他从东头找到了西头,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时望轩在这偌大的竹林里摘了最后的几根小竹笋回去。
这些小竹笋大概是新长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冒头就被时望轩从雪地里翻了出来。
绿油油的,带着点嫩黄,被时望轩冻成小红萝卜状的十根手指搂在怀里显得格外鲜嫩。
用这个做烤鱼的配菜,今天的米饭又得多蒸一些,不然不够他吃的。
时望轩想着,被冻的通红的颊边浮现一抹淡笑的微晕。
等他找完所有萧玉书以往爱吃的配菜回到小院后,院子里依旧安静非常。
而此时,太阳已经偏向西山。
时望轩把冰冰凉的小竹笋在手里搂了会儿,最后决定自己亲自动手做。
他不是不会做饭,只不过是萧玉书在的时候不让时望轩靠近火和菜刀而已。
时望轩恐怕不知道,在萧玉书的现代思维里,像他这样的半大孩子家里的大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进厨房的。
可萧玉书不知道的是,时望轩从十岁开始就已经帮阿娘在厨房做饭打下手,再加上这些日子自己一个人在折云峰上过的艰难,他早就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毕竟平时吃的不沾荤腥,再不把萝卜白菜做的好吃点,时望轩怕是早就饿死了。
因此,在萧玉书看不见的地方,时望轩手法娴熟的刮鳞、切菜、烧油和下锅翻炒。
一阵滋滋的油锅声响过后,喷香的烤鱼被时望轩端上了桌。
屋里桌上,两条辣香烤鱼,两碗冒热气的米饭,两副洗的干净的竹筷子。
屋里桌边,时望轩一个人坐在一边,迟迟没有拿起筷子。
他偏头看向一直敞开的屋门和院门,眼里希冀的光随着夕阳垂暮而渐渐消散。
直至黯淡无光......
历练当天,将一切保命措施做好的萧玉书视死如归的踏出了自己的竹舍。
临行前一天的晚上,挽酝还特地来到萧玉书的竹舍,十分不放心的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通。
论师生情,萧玉书无比感动。
论当晚的情形,萧玉书动都不敢动。
昨天晚上,他都要睡觉了。
裤子都脱了,结果挽酝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给刚刚闭上眼安详睡去的萧玉书吓
了一个激灵。
没等他翻身下床跑过去开门,挽酝就自己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不及穿裤子的萧玉书只能尬着一张脸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然后光着屁股听挽酝细说了一遍注意事项。
要注意的挺多的,只是当时萧玉书心心念念自己光着透风的腚会不会着凉,因此并没有记住多少。
印象最深的还是挽酝前前后后语重心长反复说了好几遍的:
千万不要轻信外人所言,更不要受外人所物。
这个萧玉书熟,小时候他爸妈也告诫过他在外边不能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零食。
叮嘱完后,挽酝又塞给了萧玉书一大堆丹药符纸,之后才半放心又不放心的、一步回头三句话的走了。
当然最后萧玉书还是没穿上裤子,他听挽酝说话听得昏昏欲睡,直接翻了个身两眼一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