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令狐一族不就是崇尚强者为尊打打杀杀么?你老子教你的那些肮脏东西你记了多少年?又在秘境杀了多少人?你觉得我是傻子?”
一个接一个的犀利问题宛若一根根尖刺,扎在令狐权心里。
痛,
不知是痛爹娘这般离心,还是痛眼前这位看自己如看什么深恶痛绝的仇人一样的亲娘。
白玫说的没错,
令狐权从小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一切都用沾血剑尖说话的令狐本家里,他的确也杀过不少人,无辜的不无辜的,挑衅的不挑衅的,该死的不该死的,令狐权都杀过,也指使人杀过。
令狐权清楚自己在旁人眼里不是好人,甚至品行也顽劣至极,谁在背后都曾议论唾弃,可那些话如耳边杂风,吹就吹过了,他不在乎。
这些年,
令狐权真正所求,也不过外面布衣百姓简单又难之又难的爹娘和睦、亲人美满。
求一个团圆和谐的三口之家,
在令狐权这好像比登天还难。
“娘,我会改。”喉口凝涩半晌,令狐权神情颓唐着,艰声道。
令狐问头更低了些,低声道:“夫人,同从前相比,少主改了不少。”
白玫却冷哼一声,挖苦道:“你们二人可谓是一线说话,他平日里这般打你,你也不怨。”
“在这里待久了,连你也变得这般下贱。”
“若我看,三长老当年若真是收了你做徒弟,那才是真丢人显眼。那个萧玉书即便是退学回来,也稳重自持闭关修行,从不招惹是非,偏偏你跋扈横行,仗着灵根卓越目中无人。”
“我......我不比萧玉书差到哪儿!”令狐权垂在身侧的拳攥得很紧,紧的发颤。
白玫好似对他是与生俱来的厌恶看不起,觉得令狐权无论是品行、修为、心性还是见识,哪样都比不上旁人,哪样都比不上其他仙家的小辈。
这么多年,令狐权是嚣张是蛮横,却也是勤勤恳恳认真修行,日复一日刻苦练剑,付出的功夫努力也不比旁人少。
但白玫就是看不见,就是不想去见,每每提起,便是一句:“不过如此,人外有人。”
而如今也是,白玫只用一句话就重重抨击了令狐权的自尊心:“不差?不差三长老为何宁愿得罪你老子也不愿意收你?”
她贬低人的难听话在令狐司那里练了十好几年,练的炉火纯青,恐怕只有令狐司能听得面不改色从容如常。
只是三两句,令狐权脸色已经难堪到了一种残叶败泥的程度。
躲在暗处的几人听着白玫这样冷嘲热讽的话,有点替令狐小登掐一把汗的唏嘘感。
桑禹:亲娘啊,怎么跟儿子说话跟仇人似的?
寒允卿:令狐权这人又坏又惨的。
胡先:令狐本家的风气就这样,乌烟瘴气,何来什么亲情。
萧玉书没跟他们躲在一处,也并没有心思以旁观者的心思吐槽令狐权这如此糟糕的母子关系。
萧玉书哪儿来的资格去吐槽别人的亲子关系,
他自己的亲子关系就已经够烂的了。
在不得父母赞赏满意这一方面,萧玉书还跟令狐权有着异曲同工之神似。
因此令狐权现在如何痛恼,萧玉书能感受一些。
怪不得令狐权总跟‘萧玉书’过不去,总想着在哪一方面都要比过他,总想让他出些丑,怪不得在秘境里哪怕要翻遍整片山头都要找到他。
那时,
令狐权应该是想堂堂正正跟萧玉书打一场,然后打赢了跑到亲娘面前去兴高采烈的诉说一番,证明自己的能耐,得到对方的认可。
可惜,
以萧玉书这个过来人的经验,他知道令狐权的期盼到头来可能永远得不到。
父母的偏见,
改不了的,比登天还难。
“夫人,不管从前如何,少主如今真的改了不少,您也曾去过学府,也知道里面规矩如何。”令狐问出声道。
白玫凝视着眼前五官硬朗身板挺拔却垂首谦卑的青年,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明明是自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却言行举止间无一不是向着令狐权说话。
真是可笑,
八岁的孩子不小了,应当记得不少事情,应当死死铭记白家上下满门族亲死于谁手,罪魁祸手是谁,可却偏偏护着仇人的种,跟她站在对立面。
白玫默言片刻,再次冷笑一声,随口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让我听听,我的好儿子在里面都做了什......”
“嗷哟!”
她说着,刚想在屋里看起来最整洁的床边坐下,可却坐到了一个东西,好似是谁的脑袋,与此同时,被窝里发出黄莺的一声吃痛闷响。
“谁!”
白玫听见此声,即刻警惕起来,还没等令狐权阻拦就自己一把将被窝掀开。
被子掀开后,
白玫跟里面四个排排趴的姑娘的圆圆的大眼睛对上了视线。
这个场面有些太过惊奇,甚至惊悚,白玫双目大睁,倒吸了一口冷气。
被一屁股坐了脑瓜顶的黄莺在短暂大脑宕机过后,呲牙一笑,道:“夫人,晚上好。”
白玫:“......”
其他躲着的人:“......”
令狐问惊愕的目光看向身边人,唇抖了抖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而令狐权已经崩溃到狠抓头发,他面色煞白道:“娘!我可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玫还保持着掀被子的动作僵在原地没有动弹,神情却瞬息间变化了好几种,什么震惊诧异惊讶等轮番在面上转了个遍后,她缓缓转过头,指着床上的四个姑娘,双目深沉含怒道:“这就是你说的改了?”
令狐权气息不稳道:“娘,这、这不是我的!”
令狐问惊了又惊后也跟着道:“夫人,这或许有什么误会......”
白玫被眼前所见震得心神动荡,厉声道:“能有什么误......”
“啪!”
“夫人这就是误会,我们可以作证!”三人僵持之间,萧玉书突然推开衣柜的门,义正言辞对白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