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冉是个行动派。
她以前学酒店管理,三年之间把明盛集团旗下濒临破产的酒店做成连锁。
现在她考虑着,像宋扬一样,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搞农庄或者民宿。
刚刚想着越远越好,顾及张敏娜的恋爱恼,她最后把物色范围,缩小到S市周边的城市。
早上一直查资料,中午陪张敏娜吃完午饭,她便出发去郊区一家新开的庄园考察。
亚热带气候的盛夏七月,天色经常说变就变,出发时还阳光明媚,到了半道突然乌云盖顶、骤雨倾盆。
能见度不好,下了高速又有一段盘山路,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沈冉开了差不多四个小时,到庄园时天已昏暗。
庄园是一位有情怀的归乡华侨建的,沉稳浓郁的中式建筑风格,落在群山暮色之中、雨幕之后,远远看去,倒生出一股阴郁之感。
可能是工作日,入住率不高,那寥寥闪烁的灯火,又给那份阴郁添了几分萧寂。
沈冉从消费者的角度看去,感受并不好。
进入车库,停好车,去前台咨询,很坦诚地表明了来意,有位经理出来接待。
一圈走下来,沈冉倒觉得,虽然建筑风格过于厚重,软件配套和服务管理做得倒很到位。
雨又下个不停,沈冉最后决定,留宿一晚再走。
办理完入住之后,她给张敏娜打了个电话,然后出门去溜达。
庄园非常大,由错落的南方四点金氏的建筑群交叠组成。看得多了,发现风格都差不多。
夜色渐浓,部分客房擅未启用,走着走着,灯火越来越稀疏。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发现自己绕迷糊了。
沈冉沿着连廊,循着记忆找了一圈又一圈,当她终于看到灯火,缓了一口气加快步伐往前奔,最后发现,尽头竟然是一排杂物间。
昏暗、杂乱、阴森。
她心头咯噔一下。
转头就往回跑,突然,一只手拽住她胳膊。
“沈冉?”
沈冉踉跄了一下,寒意沿着脊梁骨往上攀爬。
她下意识尖叫一声,回头,借着不明的灯火,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外国人。
一双褐色的眼增然了酒气,赤红赤红的,让人毛骨悚然。
沈冉禁不住哆嗦,大脑一片空白。
“放开。”
那男人拽得更紧,迷迷瞪瞪笑着。
“你不认识我啦,我是Leo!”
听到这个名字,某些暗悔的画面划过大脑,沈冉挣扎得更厉害。扭着手,抬脚去踹。
“放手,滚开,我不认识你。”
她越是挣扎,男人拽得越紧,稍一用力,把人带入怀里,控制着她的身体。
“别怕,别怕,我不伤害你……我就是,就是跟你说说话……”
熏人的酒气喷在颈侧,沈冉脸色惨白。
在这荒郊之中,雨声喧天,除此之外听不到一点人的声响,鬼才信他的话。
开始扯开嗓门呼救。
“救命。有没有人?”
不远处的亭廊下,有个人一手夹着烟,高大的身影被灯光打落在墙上,利落立体的轮廓,动静间全是沉稳和矜贵。
突然,他夹烟的手指微微一动,烟灰散落一地。
嘴角扯一丝自嘲的笑,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揉灭了烟头,刚想进屋。又一声“救命”,夹杂着哭腔,穿过雨幕而来。
这一次他听了五分真切,而且耳熟的很。
突然想起Leo那个酒鬼刚刚去后院找厕所了。
顾延骁眉心跳了跳,拾步循着断断续续的呼救声走去,拐个弯,看到雨幕的另一侧,Leo怀里禁锢着一个女人,硕大的身体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但此刻他听清楚了,那声音,确确实实是沈冉的。
“放开她。”
声音暴戾,酒鬼似乎被震慑,瞬时撒手。
逃脱禁锢的沈冉踉跄几步,差点摔倒。然后她直接穿过天井的暴雨,朝着顾延骁飞奔过来。
纤细的身影,在漫天的水汽中,摇摇晃晃,像风雨中不堪一折的那抹新柳。
顾延骁下意识伸手去接。
谁知,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目中无人地越过他,没有片刻的犹豫和停留,向着灯火的方向冲去。
那只沾染了水汽的手僵在半空,真的被气笑。
下一秒,手握拳,看向不远处的外国人。
而被恐惧和寒意控制的沈冉,一口气跑到灯火通明的地方,才恢复了一点思维能力。
她努力辨认着方向,终于找到自己的客房。
进门之后马上反锁,站在原地抖了一会,才惊魂未定地走入淋浴间。
没有换洗的衣服,冲洗完随意包了个浴袍。
身体慢慢不抖了,理智也开始回归。沈冉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是看到顾延骁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正入神,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她一激灵。
沈冉颤颤悠悠走过去,谨慎地透过瞄眼一瞅,真的是顾延骁。
也许是这暴雨的郊野太阴沉,也许是刚刚的惊吓留存余波,这一刻,沈冉心头涌起暖意,鼻子酸酸的。
一把把门打开。
可惜,男人的脸比外面的天还黑。
他冷冷地盯着沈冉。
“睡不熟是吧?”
顿一顿。
“你刚刚没看到我就站在哪里?”
沈冉紧了紧浴袍,顺便把心头的感性也收一收。
“好像看到了,没看清楚。”
顾延骁收回视线,长驱直入,然后在靠窗的沙发椅坐下,点了一根烟。
沈冉默默把门关上,然后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吞吞喝起来。
窗外夜色暗沉,暴雨如注,室内灯光旖旎,静默无声。
说不清那感觉。
反正沈冉觉得,心头莫名其妙就不恐慌了。
男人却突然开口,打破那氛围。
“你为什么那么怕Leo?”
深深吸一口,烟雾在口腔翻滚,直至饱胀,尔后缓缓呼出。
声线哑哑继续。
“那你现在,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