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莘站在玻璃帷幕前,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赛道四个出入口上。
她不知道沈清芜在哪一条赛道。
她甚至觉得沈清芜活着离开这个死亡赛道的几率是零。
她注定无法从娄柏枭身边逃掉。
“洛莘。”
身后男人的嗓音像幽灵,洛莘感觉脚腿肚都在打颤。
“过来。”
洛莘深吸一口气走到身后的真皮沙发前,在男人身旁坐下。
“飞了那么久,该回家了。”
洛莘视线低垂,交叠在腿上的双手暗暗使力,左手背上全是掐出来的月牙印。
忽然,门外一阵骚乱。
寸头男人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话后,凑到娄柏枭耳边用泰密语一阵嘀咕。
只见娄柏枭点点头,寸头男人便径直走到门边,唰一下打开门。
洛莘看见走廊上躺着不少打手,似是受了重伤,一直倒地呻吟。正当她疑惑之际,两个十分眼熟的男人闯入视线。
他们身上同样挂了彩,身上的衬衫已经皱巴巴的,脸上有斑驳的血迹,分不清是他们的还是别人的。
她很快认出他们。
“陆先生,季先生。”她又惊又喜。
“小阿芜呢?”
陆厌行眼眶微红,面容笼了一层阴霾,阴翳可怖。
“沈小姐她……”
“陆二少,季少,原来你们着急见我是为了沈小姐?”娄柏枭长臂伸展,身子往皮质沙发里懒散靠着。
“但我怎么记得沈小姐是陆大少的未婚妻?”
陆厌行突然弯身,一把拽住娄柏枭的领口,将他整个人压在沙发上,嗓音狠戾:“娄柏枭,我再问一遍,她在哪?”
寸头打手意图上前,却让娄柏枭举手制止了。
“沈小姐在四号赛道,比赛准备开始了,你可以在这儿观赏整场赛事。”
季南淮大步跨到落地玻璃前,只看了一眼脸色立变。
“陆二,是传说中的死亡赛车。”
陆厌行手劲收紧,威胁道:“把她叫回来,立刻,不然我把这儿铲平了,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娄柏枭唇角微微翘起,秾丽深邃的双眼闪烁着异常的光,“迟了,已经开始了。”
……
沈清芜挑了一辆GTR,弯身坐进车里,脑袋忽然变得混沌一片。
眼前只有那扇紧闭的闸门。
场外耀眼的光从闸门底下缓缓入侵。
踩油门,挂挡,后轮胎空转,跑车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闸门升至一半刚好足够车辆通过时,蓝色GTR如利箭般弹射而出。
整条赛道不算长,唯一的难度是计算刹车的时间。
沈清芜脑里这时只剩下前方的路。
她要赢。
近一点。
再近一点。
不能急。
一点都不能错。
最后,她感觉车子似乎已经快要飙出露台,眼前豁然开朗。
凭着直觉,她踩下刹车,闭上眼,静待最后一刻的结果。
一秒,两秒,三秒……她缓缓睁开眼。
她还活着。
难言的兴奋蔓延至四肢百骸。
脑袋里飘飘然的,竟有一种重生的快感。
推门下车,她发现车头已然悬空,摇摇欲坠,随着她下车的动作,车身重量发生变化,发出一声岌岌可危的“吱呀”声。
看台上似乎有欢呼声,掩盖在一片谩骂声中。
既有赛事,自然有人下注,估计谩骂的人便是押错注的那一拨。
除了她,其它三辆车亦都刹停了车,但都停在一个较远的距离。隔壁露台上来了几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上前打开车门,将人硬拽离开。
刚才的性感美女再次来到她跟前,恭敬地为她引路。
走回包间的那一段路,她感觉自己走出了咘咘往日高傲又漫不经心的步姿。
然而,她的兴奋和小得意在看见陆厌行的一刹,瞬间化为乌有。
像只斗赢了的孔雀,还没来得及展屏便要夹起尾巴。
“沈清芜。”他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每个字都在他齿下细嚼千百遍。
“我说过,你要的,我都会争。”
沈清芜低下头,这会儿倒是不敢太硬气,声若蚊蝇似的:“你争你的,我争我的。”
“你就这样不怕死?”男人嗓音喑哑,带了丝颤音。
沈清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陆厌行浅褐色的眸子里蕴满怒气,眼尾因着激动染了一抹红。
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害怕,即使看见她毫发无损出现在面前,他的手脚依旧虚软使不上力。
她的车头冲出露台那一霎,他甚至做好了追随她而去的准备。
前提是,先将眼前的娄柏枭拆皮剔骨。
“沈小姐,我很欣赏你。”娄柏枭打断他们,坐在沙发里,掀眼皮看她,“我们很像。”
沈清芜皱眉。
她才不要像大变态。
“我们不可能是兄妹。”
娄柏枭微怔,旋即低低笑了起来。
“我倒是有个妹妹,一直养在淮城宁家,听闻要和陆二少联姻?”
陆厌行面无表情:“不是。”
娄柏枭也不在意,耸耸肩说:“那便是我消息有误。”
“愿赌服输,合同我已经让人拟好,只是沈小姐,这份合同你希望我和谁签?”
言毕,沈清芜感觉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她身上。
她垂下羽睫,视线落在桌面的合同,淡声开口:“陆随之。”
“他会带着合同来见你。”
所有目光齐刷刷的,又从沈清芜脸上移到陆厌行那张极不耐烦的俊脸上。
娄柏枭笑得玩味,“有趣。”
沈清芜拿起合同,又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便要告辞。
她看向洛莘,伸出手,轻声说:“洛莘,我们走。”
洛莘立即上前紧紧牵住她的手。
“慢着。”娄柏枭慢悠悠地说,“洛莘留下。”
冷沉的嗓音落下,洛莘便僵在那,血液仿佛一瞬被抽干,小脸煞白,硬是不敢抬步。
“娄将军,我答应了洛莘会带她离开。”沈清芜迎上娄柏枭阴沉的目光。
“你确定你能带她走?”
“砰”——
大门猛地关上,寸头女人抱臂守在门口,歪着脖子,看向沈清芜的眼神直勾勾的,忽地,她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
“我确定。”
陆厌行额间碎发微垂,挡住凉薄的眼,双手插兜里,姿态懒散,嗓音却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