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是从未与古青萤真正地见过一次面，尽管她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古青萤的存在。

但她也明白，古青萤这三个字一直都是古青阳心里的一道伤痕。甚至是最深最痛的那道伤痕。

所以她从未很古青阳提起过古青萤，更没有跟古青阳询问过有关古青萤的任何事情。

但——

就在今日，她终究还是见到了这个人。这个让古青阳魂牵梦绕两生两世的人。

三千多年的光阴都过去了，古青阳和苏玥之间的那些事情，她也已经尽数知晓。

故而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一种负罪感。尽管感情这个东西是没办法控制的，动心了就是动心了。

可归根结底，毕竟还是苏玥与古青阳结识在先。

再加上，苏玥又是早就已经得到了古青萤的认可。

所以此刻的她真是极其忐忑，生怕古青萤不认可她的身份，更怕因为她而导致今天的场面闹僵。

“青萤见过嫂嫂。”

刘心玉一愣，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古青萤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搂着她的手臂冲她微笑。

刘心玉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容貌与古青阳有七分相似的女子，张了张口，似乎是打算说什么。

可刘心玉终是没有真的说出话。

最后，她只是又红了眼圈，然后就紧紧地将古青萤拥在怀中，好长时间以后才放开古青萤。

古青萤恰好是面对古青阳，在刘心玉将她抱起的瞬间，她便冲着古青阳微微点头致意。

古青阳回给她淡然一笑。

其实，不单单只是刘心玉欲言又止。刘心玉确实是有很多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但她古青萤也是一样。她也有很多话被她封藏在内心深处，自第一句话以后，便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了。

这其中，有感谢的话。

她毕竟是一直都跟随在古青阳的身边，在古青阳以为是分离的那些日夜里，她始终都陪伴着古青阳。

当古青阳在西荒闯荡之际，她就已经明白古青阳和刘家之间的一切因果，理清了她哥哥和旁人的关系。

她很清楚。

在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她的哥哥一直在帮助刘心玉。可后来根本不是那样的。

刘心玉也有付出，也有在为她的哥哥拼命。如果不是刘心玉，她哥哥很有可能会陨落在九境杀劫中。

这已是救命的恩情。

而且，刘心玉还是在明知道一切道理的情况下这样做的。

她明知道，就算她拼命救下了古青阳。

古青阳不会选择与她结成真正的道侣，不会选择她，她还是救了。

而且刘心玉想的还不是只用一次相救来抵了当初的因果，刘心玉想的是在那以后也要守护古青阳。

……

古青萤无比清楚，这世间的寻常女子是绝对无法做到这种事的。所以刘心玉也是完美无缺。

这世间无数痴儿怨女，皆是沾染了痴情二字。在世人眼中，这样的人既是疯子也是傻子。

可刘心玉甘心如此。

哪怕她明知道，纵然她如此付出了，她心心念念的情郎还是不会给她她真正想要的回应，她也无所谓。

这又是怎样的牺牲？古青萤自知自己是一个极端的人，是一个心境有莫大问题的人。

可她不傻。

她能明辨是非，更能认清她哥哥身边之人的真面目。而刘心玉的确是那种可以真正打动她的人。

只是……当初的她毕竟是有言在先，她曾向苏玥许诺过，要成全她哥哥古青阳和苏玥的姻缘。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没有忘记那个承诺，古青阳自己也没有违背本心去做事。

到头来，竟是苏玥自己主动退了一步，主动成全别人。

这件事已成了古青萤的心病。古青萤知道，终有一天，这件事是一定会被提起，被说清的。

但在直面刘心玉的那一刻，她多少也想通了。承诺归承诺，人家的真心也是真心。

刘心玉从未负过古青阳。

相比于苏玥和樊琳琅，刘心玉确实是没有她们那样的能力。但刘心玉也有刘心玉的坚持。

从当初的双全治愈之术，再到现如今的医道造诣神通，刘心玉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快、大。

而且刘心玉修行医术医道还不像别的医者，别的医者或许是想着要救死扶伤，要以医道悬壶济世。

她修医道，却是只为古青阳。

试问？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样一颗赤诚而执拗的真心，她古青萤真的能由着性子去糟践吗？

不。

她古青萤做不到。

直至得到答案的那个瞬间，古青萤终于有些理解当初的苏玥了。她甚至已经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

在当时，就算是让她处在苏玥的那个位置上，她也会和苏玥一样，感到万般艰难，感到两难抉择。

当时又能如何选？

选择顺从古青阳本心的路？

若是那样，苏玥与古青阳倒是完成了当初的理想，成了一双人。但那样就会造就两个遗憾。

会有两个极好极好的姑娘，因为那样的选择而终日抑郁不得解，会活在遗憾和悲伤中。

可若不是那样选择，那便是古青阳负了苏玥，也是遗憾，也是一桩让人心痛的事。

然而，苏玥终是选择了后者。

她牺牲了一些东西，最终成全了今日这样的局面。让罪血帝庭成立并崛起，给了古青阳最大的支持。

“哥，你是真的有福气。”

刘心玉松开古青萤的时候，古青萤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以一种无比认真的目光直视古青阳。

她悠悠地叹息着，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个瞬间，她的眼神再度发生变化，认真之色也消失了。

古青阳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先是认真，再是愧疚，然后又是高兴，最终直接变成了五味掺杂的复杂，让他无法品味清楚的复杂。

“嫂嫂，你真好。”

叹息过后，古青萤便不再理会古青阳。她直接牵起刘心玉的手，有些心疼地轻抚对方的双手。

在做出这一举动的那个瞬间，古青萤只觉得她对情之一字的理解，那是瞬间就有了莫大的变化。

问世间……情为何物？

它可以让人超越生死，可以让人放下一切，也可以让人拿起一切，背负一切。

它是最复杂的东西，也是最简单的东西。其实她的哥哥也很好，只是那样的局面，注定是破无可破。

“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