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夺了这中洲天地的万千造化才为他的妹妹争取到这次复活，才让他妹妹的复活变得如此地完美。

若真是按照天道法则来算，他还真是在无形中又欠下一桩因果。只是他自己选择背负一切。

背负一切……

在骨修的世界里，古往今来真就没几个人敢随意放言，敢去说他就能背负一切。

可古青阳一路走来，一直都是这样说、这样做的。他所背负的、所承受的东西，旁人不知更不会懂。

“哥。”

眼看无数诅咒咒纹在古青阳的躯体之上疯狂衍生，而自己却还和以前一样什么事都没有。

这一下，古青萤不由得有些慌。

在她渡劫之际，古青阳要么就是背着她前行，要么就是把她抱在怀里呵护……他将她保护地太好了。

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也只是在古青阳的身后默默跟随。这倒不是她自己喜欢这样，而是她在顺应他。

她太清楚她这个哥哥的心性，她深知，这种时候的任性和反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如果她执意要任性的话，她的任性还很有可能会给她兄妹二人带来莫大的灾难，就像上一次那样。

所以她这次一直都是这样……

她不敢违逆她哥哥的意思，她生怕她“为了他好”的一次违逆，会引发什么不得了的可怕后果。

可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哥哥就这样前行，一路杀伐，还要背负所有的伤与痛，她真的无法忍耐下去。

忍耐……这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因为这正是她此刻的感觉。然而此刻的古青阳却依旧还在前行。

至高天的诅咒没有将他击垮，他还是那个一心想要坚持的他，哪怕他要承受的痛苦已是不可想象的。

轰隆隆——

随着阵阵雷鸣之声响起，狂风大作，为这死寂一片的中洲天地平添几分冰冷。

灭世之雨的雨势下得更大了，雨之生灵也变得愈加可怕，它们开始衍生出独立的智慧，有情感和欲望。

它们开始变得像是真正的人。

但相比于已灭绝的中洲人族，它们又要多上几分独属于兽的疯狂，多上几分独属于棋子的忠诚。

相比于人，它们要少上几分人的贪婪。也许这才是至高天和自在天眼中的合格棋子。

不得不说，它们确实是很好地完成了它们的使命。

从衍生到灭亡，它们的一生完全就是棋子的一生。

而相比于它们，执着于前行的古青阳反而更像是一件冰冷的战兵，更像是一具傀儡。

因为古青阳从始至终都只是在重复一件事情，那就是杀戮，无休无止而又狰狞惨烈的杀戮。

无论这些雨之生灵以怎样的速度更新迭代，无论这些雨之生灵在再度衍生以后会有怎样的实力……

无论它们有怎样的变化。

古青阳都会杀死它们，或是以盖世的拳光，或是以锋锐至极的恐怖剑芒，一拳、一剑便已经足以。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古青阳的伤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为严重，这使得他看上去无比凄惨。

渐渐地——

雷霆不再降临，因为至高天已经把心思尽数放在这场雨上。古青阳的手段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当一个生灵具有情感和欲望，这就代表着这个生灵已经具有了产生独立思想的可能。

古青阳赋予了这些雨之生灵情感与欲望，让它们在听命于天的同时也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古青阳本就是一个逆天而行者。

他带来的影响，至高天又怎么可能不会重视？所以他要观摩、观测这些新生的雨之生灵。

一但这些生灵的进化方向出现错误的地方，他就会立刻出手，会把错误的地方完全改正。

而自在天则是始终都在观望，相比于至高天，他对于创造新的生灵种族这种事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相比于如何创造一个新的生灵种族，自在天还是更喜欢去研究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

如何让一切都重新来过。

同样都是执棋者，现在的局面就是，一向喜欢主宰一切、沉醉于权力的至高天只是想要重新制作棋子。

而一向追寻“自在”二字之真意的自在天，反而是不满足于重新创造棋子。他更像重新制作整个棋局。

这其中，也包括所谓的棋盘。

故而……他们两位与古青阳争到现在，反而是让一切都在大劫尚未结束之际就归于沉寂了。

他们针对古青阳和古青萤降下得那场劫确实是没有结束，别看人家兄妹二人是都已经复活。

可他们是仍在研究彻底杀死人家的方法，无形中，已经接连变幻、尝试了很多种方法。

而古青阳是伤势愈加严重，情况愈加危急……有时候，古青阳甚至会给人一种人之将去的濒死感觉。

可古青阳就是不死，就是能挺。

他一路前行，竟也是成功地在不知不觉中走出大半个中洲，距离北方的北境是越来越近了。

故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天只能一种方法一种方法地去尝试，不断地寻求灭杀古青阳的可能。

而古青阳只能选择背负，只能选择接受……

他必须要接受这一切，因为这就是他做出选择后该付出的代价。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很久。直到某一天，古青阳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前行下去。

他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生灵，他拥有这世上最完美的神通，他能凭借他的能力创造无数个奇迹……

他还是帝族。

可他终是只有一个人，他的修为境界也不是前世巅峰时的十七境，而是可怜的十一境。

他终究还是力竭了，就算是能凭烬生、枯荣的特性不死，他也需要喘息休息的时间。

可惜——

雨还在下，雨之生灵还在衍生。

如果他不去背负这一切，那这一切就要由他想守护的人来承受。

那是他绝不能接受的结果，所以他很努力地抬起脚，想要前行！

可他终是彻底力竭了，已经无力再继续去动。

而那些雨之生灵还在一片沉寂中向他们杀来，灭世之雨也变得愈加滂沱，一切……都好像是到了尽头。

最后的时刻，一道声音响起：

“哥，咱们回家。”

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的青草自早已是一片死寂的荒原之上衍生，古青阳感受到一股极其熟悉的力量。

太苍枯荣经！

那是他的法，此刻正被古青萤完美推演。而她也将他背起，就像是多年以前她背起他的尸体时那样。

“哥，别怪萤儿。”

“萤儿已经足够强大。”

“萤儿再也不要看到任何人欺负哥哥，萤儿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去做。”

“萤儿的十八岁还有哥哥，哥哥的十八岁又有谁去铭记？萤儿再也不要哥哥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

……

她在说着，她在走着。

她在哭泣，她在挥剑。

魔光剑芒所至之处，便是雨之生灵尽灭之地。同一时刻，古青阳愣住了，一愣便是许久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