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雷鸣之音震天动地。在无数生灵的见证之下，古青阳一步步地踏足在那登天长阶之上。

他黑发黑袍，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无比奇异的光辉。在满是黑暗的天地中，他是唯一发光的生灵。

“他——”

人族、兽族还有其他生灵种族的生灵，它们纷纷都在凝望着他，都有一种想要用言语形容他的冲动。

但无论是谁，无论是出身于哪个生灵种族，到头来……它们都会自己去遏制这种源自于本能的冲动。

它们实在是无法从它们的认知中找到合适的言辞形容他，故而，它们只能选择沉默。

如果非要让它们之中的某个生灵来形容一下古青阳，那这个生灵很有可能会说一句“唯一”。

是的，就是唯一。

除此之外……这个生灵乃至于是所有生灵，它们通通都想不到更为合适的言辞。

古青阳是一个只能用“唯一”来形容的生灵，他实力强横，他已经进化到了一个远超越它们的层次了。

“天地与我并生。”

“万物与我为一。”

这样的话，以前也曾有不少生灵在修行时说过，并未之付诸努力，甚至是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而古往今来，真正能做到知行合一、言行合一的生灵却没有几个。但它们眼前的古青阳绝对是一个。

在古青阳的身上，它们是真的找到了这种感觉。

古青阳在登阶的过程中曾说过很多让人感到猖狂的话，那样的话，任谁来听都会觉得古青阳太过嚣张。

可唯独是它们……

当它们听到古青阳这样讲话的时候，古青阳正屹立于长阶之上，气势彪炳至极，整个人都威凌盖世。

那个时候，它们之中的很多生灵甚至都会自主地去怀疑，古青阳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族骨修。

它们觉得古青阳根本就不是人。

正常的人族，其中天赋最为惊才绝艳者，也无非就是那些十大至强命骨的拥有者。

十大至强命骨已经很是可怕，在正常情况下修至大成，便可以比肩同境界的兽族传说级生灵。

若是能像染苍无极那样不走寻常之路，而是坚持自己的路走到最后，那就能超越兽族的传说级生灵。

可相比之下，染苍无极却是古青阳的手下败将。

而且，他们交战之际，染苍无极更是比古青阳强了一个大境界。

古青阳明明不是十大至强命骨的拥有者，却拥有这般恐怖的战绩，这着实是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它们虽没能与古青阳展开厮杀，但见到古青阳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证明古青阳的实力。

而现如今——

古青阳与那滴鲛皇泪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七步之遥，这七步之遥，亦是最后的七阶长阶。

古青阳的直觉在告诉他自己，登上去，一切就通通都结束了。他会见到先天衍生的太苍之力。

相应的，他也会死。

这不是天道为他安排的真命，而是他自己通过一次又一次的修行，自己修出来的结果。

尽管，关于这次死亡还有太多太多的疑点没能被他解决，但时间不等人，他必须要前行了。

至高天催他也好，不催也罢。

他终是要踏出这一步的，必须去经历那名为“新生”的死亡。他那神话道的尽头就是这样。

而于此刻，他停在原地没有动。

他之所以要这样，就是因为他还再确认一次，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以为身边人留下一个盛世。

他要确保身边人的安全，要为追随者争取成长的时间……如果他没有做好这件事，他是绝不会赴死的。

“天地与我并生。”

“万物与我为一。”

古青阳在他自己的心里默念着这两句话，一遍又一遍。每念一遍，他的心里都会有新的感悟衍生。

这两句话的确是两句真言，稍微明悟一点，便可稍微触及大道。完全明悟，便可以得道。

寻常骨修去修这两句话，目的是要明悟其中真意，然后再借着这真意来成就自己的道。

可他的目的不是这样。

这两句话的真意所象征之事，他已经做到了。

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之所以能做到那样超乎常理的事。

就是因为他真真切切地与天地相融，引动了无上的大道本源。

这样的事情，纵然是那些活过无尽岁月的十六境强者也不能做到。但他可以。

因为他是古青阳，他是这世间唯一的真正帝族。那些见证者的想法其实是对的，他确实已经不是人了。

把他看作是人、形容成人，已经是不正确的说法。

在这第二世，他一路修行修到现在，确实是实现了部分理想。

比如说……从根源上改变整个世界。这件事他已经做到了，他用他的力量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格局。

那些超级道统之所以敢摆出一副称霸世界的架势，的确是因为它们底蕴丰厚，拥有众多十六境强者。

十六境的强者很是强大。

天道不出，十六境的强者确实是可称无敌。那些人拥有着对某一条或是某几条大道法则的掌控之力。

正常情况下，能与一个十六境强者相匹敌的强者，真的就只能是另外一个十六境强者。

前世的他在最后一战之中曾被整个世界针对，那几千个十六境强者也曾拼尽全力来杀他。

然而——

那些人再加上整个大荒世界的生灵，再加上天道……这一切存在与他为敌，却还是只能拼个同归于尽。

将太苍枯荣经推演到极致后，一切都是重新来过。前世的他已经极其强大，但他仍觉得他还是不够强。

如果可以，他还想变得更强。

故而他开始追寻完美的境界，每修成一个境界都要把这个境界修行到完美之境。

他确实是在走一条新路，那是一条可以让现在的他比前世的他还要更强的路。

但走过那条路的代价是异常惨重的，他失去了太多太多珍贵至极的东西。终于，第九境时，路断了。

为了不让妻子有性命之危，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完美之路。

那个时候，至高天得逞了，曾不止一次用独有的方式嘲笑他。

对此他是一笑置之，在他看来这条路断了就断了，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后他开创了神话道，将他的道与他对他自己的认知，还有因果和真命等一切因素联系起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发觉……他确实是找到了一条更为长远的路，但走上这条路的代价会更大。

这代价之一，就包括他的死亡。

这次死亡是神话道演化的结果。

他接受这样的结果，前提是至高天和自在天得满足他的所有条件。而后者也确实是满足了。

他想给他的身边人和追随者开创一个独特的太平盛世，那两个家伙答应了……

于是，让芸芸众生最不能理解的事情顺势发生。

人族一众强者不懂得古青阳所说的“归去”究竟是何意，却实实在在地见证了古青阳的恐怖实力。

十六境的骨修再怎么强大又能如何？在十七境的生灵面前，他们的无敌就是一个笑话。

古青阳就是这个生灵。

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人，但他其实是帝族，他是当的起一声“青天”之称的恐怖存在。

因此，当那些十六境的强者遇到他燃尽一切释放的诅咒时，他们会背负咒印，被迫接受那个盟约。

解除这个盟约的方式只有两种。

要么就是古青阳在死亡之后还能重生归来，然后由重生之后的他亲自解除诅咒。

要么就是天道崩塌，大道也彻底陷落，整个世界都走向毁灭……如此一来，这诅咒也将不复存在。

但第二种解除之法实在是没有尝试的意义，世界都毁灭了，他们能否恢复自由的意义真的不大。

这就是古青阳的霸道之处。

说古青阳改变世界的格局，这样的说法一点都没错。这件事情就算是再怎么匪夷所思，那也是真事。

“敬告所有兽族的朋友，你们可以相信我妻琳琅，只要她还在，兽族便可以永远团结。”

“你们不是想要恢复古老时代的辉煌吗？现在，我将为你们带来有希望触及那荣光的机会。”

“人族不会贸然动手了。”

“我已经通过我的手段，成功地镇压了人族所有十六境骨修，让他们永生永世再难踏出各自道统。”

“兽族之中，凡与我罪血帝庭为盟者，皆可得到我之罪血庇护，可免除不符合天道法则的天谴之劫。”

“你们可以用我带给你们的太平盛世全力修行，纵岁月漫漫，真强者也将永恒不朽。”

“至于你们，人族——”

“我希望你们可以多站在别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我希望你们能看清事情的本质。”

“若你们肯接受这份太平，那你们自然可以安享太平。可你们若是想要顺从你们的野心和贪婪之心。”

“那就不好意思了。”

“我相信……哪怕我陨落了，我留在这人世间的遗泽也仍然可以毁灭整个人族。”

“不要试图称呼我为魔，我本就是魔。我就是最强大的生灵，在我面前，你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

古青阳突然低头，他一边俯瞰着那些见证者，一边又极其平静地声音平淡地诉说着未来的格局。

起初，他只用了短短的三言两语便使得众多兽族强者兴奋至极。因为他说的都是这些兽族的心里话。

兽族最渴望什么？

放眼一整个兽族，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亦或者是它们这些水里游的，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复兴。

兽族曾在过去有过大辉煌，也曾是这片天地的霸主。只是后来，因为种族分支的多样性才分崩离析。

长久以来，兽族都苦恼于自己族内的内战，还有别族带来的外忧。而现如今它们俨然是不需要再担心。

古青阳的话说的很对。

有樊琳琅在，它们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众生之主这个名头在它们兽族就是金字招牌。

更何况那樊琳琅又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别看人家年龄小，人家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强。

有樊琳琅在，兽族何愁不兴？

它们海兽一族也是兽族的庞大分支，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回归兽族。仔细算算，现在确实是回去的时候。

虽说它们在此之前的确是有想要抹杀古青阳的心思，但它们现在绝不会再有这样的心思了。

古青阳为人族就只指了一条路。

为它们海兽一族却是指了两条。

那两条路里的第一条就和古青阳刚刚说的一样，就是高高兴兴地回归主体兽族，然后步步走向辉煌。

至于这第二条路嘛，古青阳虽然没有明说，但以它们的聪慧，它们也能猜个明明白白。

古青阳的意思很简单。

它们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归顺，但不归顺的结果无非就是维持现状，是要以海兽一族的面目来面对未来。

未来是怎么样的，古青阳已经说得特别清楚了。它们就算是再傻，也能从中听出来很多东西。

路，看似是有两条。

可它们明白，正确的路从始至终都是只有一条，那就是第一条路。选择了第一条路等着它们的是辉煌。

选择第二条路它们能得到什么？

衰亡？还是一成不变的未来呢？

无论是衰亡，还是一成不变的未来，那都不是它们想要的东西。它们想要的就是辉煌。

值得一提的是，杀古青阳的初衷也是为了辉煌。现在古青阳直接把辉煌给它们了，为何还要反？

故而这些海兽算是彻底归心了。

它们纷纷抬头，以愈加狂热的眼神凝望着古青阳。那眼神……真是就差把古青阳奉为它们的神明了。

而与此同时，在场的一众人族骨修则是刚好可以和兽族形成对比。这些人族骨修都很绝望。

他们先是看看那些兽族强者，然后又看看古青阳，突然就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你为何不帮助我们人族！”

终于，人群中还是有人大吼。那吼声在起初响起时只是响亮，到了后来却是充满了怒意。

这声音震天动地，在场的生灵听了也是纷纷流露异色。这个问题确实是问得好。

其实不止是一众人族骨修，就算是其他生灵种族的强者，也都特别关注古青阳可能会给出的答案。

它们确实是无法理解古青阳。

虽说古青阳已经强大到让它们觉得古青阳不是人，可归根结底，古青阳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人族？”

“哼哼哼呵哈哈哈哈哈——”

“我为什么要帮助人族？”

“我这一路走来，你们口中所谓的正道，你们所谓的人族，可曾帮助过我半分？”

“在我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生灵种族之分。于我而言，强如我身边战龙是生灵，一株草也是生灵。”

“无我相。”

“无人相。”

“无众生相。”

“这第三境的骨修就应该看透的事情，你们修行到现在居然还是看不透它。呵，你们真是一群垃圾。”

“你们知道人族的神明吗？”

“我告诉你们，人族的神明就是生于人心。当人们遭受苦难时，他们会期盼着一位神明来拯救他们。”

“可一但苦难消失，人们便会将神明的功劳彻底地遗忘，最后沉沦于一时的安逸。”

“复杂是人心。”

“贪婪是人性。”

“你们口口声声的正道，你们所谓的人族大义，你们看得清吗？我告诉你们，只有实力才是永恒！”

“哼。”

……

古青阳先是狂笑，而后便以原来那副极度平静的姿态为众人解释。直到最后，他终于一展恐怖的魔威。

这一幕给在场的所有生灵都带来了极其震撼的冲击。在它们眼中，古青阳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魔。

可偏偏古青阳提及了神。

那些人族骨修都想用他们的言辞来反驳古青阳，但他们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因为他们确实是无法拿出一个合理的凭依来反驳人家，古青阳的话是现实里的例子的。

而在最后一刻，古青阳的那一声冷哼更是深入人心。

可能……自今日之后，很多人族骨修的思想就会有所变化，而且还是注定要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谁又知道，古青阳也在心里默默叹息——

他何尝不向往那份光明？可这个世界是一个黑暗的世界，它本就是充满了杀戮和阴谋，还有死亡。

在这样的世界里，绝对的正义是稀少的，甚至是虚假的。向往那东西是一回事，该怎么做是另一回事。

帮人族？

那也得这个世界的人族值得他帮才行。他一直都把那些凡人放在他的心里，可这些骨修在乎过凡人吗？

并没有。

古青阳默默地凝望着眼前的七道长阶，长阶的尽头便是鲛皇泪，是他此行的终极目标。

他深知，那东西于别人而言是举世唯一的天材地宝，于他而言却是他不得不经历的死亡。

可他在面对这死亡时，却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他的内心极度地平静，平静到根本不会起一丝波澜。然而就在他决心要前行时，他却想起了一段话——

“此身此骨归天地。”

“不染红尘自风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