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众荒兽的战力的确是因为那种雾霭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它们本来就可以做到以一敌三敌四。

在经受了雾霭的侵蚀之后，说它们能够以一敌八敌九，甚至是以一敌十，那也是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这就是那些人族骨修会选择暂时后退的主要原因，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些荒兽的可怕。

然而此刻，天光降临，竟也提升了他们的战力。

在天意的加持下，他们能感受到他们自身力量的壮大。

那种力量不断壮大，在他们体内不断流淌的感觉，就像是体内的无数血管全部都化成了洪水一样。

无形之中，在这混乱一片的战场之上，他们甚至还能听到力量在体内肆意奔流的轰鸣声。

现在，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无论是比力量还是比数量，还是比什么其他的东西，在天意那一边倒的帮助之下，他们已没有劣势了。

他们实在是想不到，事到如今他们还能怎么输。他们可以承认，樊琳琅的手段的确逆天。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樊琳琅能凭她自己的手段行逆天之事，那是她自己的本事不假。可她终究也就只能逆得了一时。

一时并非一世，他们觉得这位年轻的万灵大冥骨拥有者终究还是会迎来失败。

无论是谁，只要是为古青阳前来者，通通都要陨落在战场之上。

虽说他们自己对古青阳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但归根结底他们还是拥护着真正的正义。

古青阳是个该死的人，至少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对于这个世界之中的芸芸众生而言，事情就是这样。

灭世之魔，谁能留他？

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对樊琳琅的看法就和天机神阁的人一样，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个执迷不悟的傻女人。

这世上的道有千条万条乃至于是无数条，偏偏他古青阳要走上一条自我毁灭的极端之路。

既是如此，谁还能救他？谁还敢留他？自我毁灭终究会成为古青阳的结果，这可是天意！

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强如他们也不能违背天意。

人们把骨修的第十六境定义取名为“主宰境”，意为突破此境之后便可掌控大道之一，成为天地主宰。

可实际上，古往今来的所有主宰境骨修，终究都还是要受到天意的束缚，甘心沦为天道手中的棋子。

他们当然可以选择拒绝，拒绝接受这样的命运。

但天道也可以选择毁灭，毁灭所有不听话的棋子。

就像是对待古青阳那样，天道可以给这样的人安排各种命运，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路。

这世上的路的确是有千万条，人呢……看似是有很多选择，可在天意的驱使之下，那路又真有几条呢？

古往今来的众多逆天而行者，其中强大的倒是可以混出头。

但最能混出头的也不外乎就只有一个古青阳，除却古青阳之外，众多逆天而行者中再无任何成功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哪怕是在现如今这第二世。

当古青阳值得天道动用所有棋子灭杀他时，他也算是个成功了。

试问……且看古今，又有哪个逆天而行者能把天道逼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没有。

从前没有，以后可能也不会有。

“哼，青阳大哥不会死。”

樊琳琅冷冷地凝视着那些猖狂大笑的人族强者，这一刻的她已然是身处绝境。

众多荒兽一族的强者倒是也想支援这里，但那些荒兽一族的强者却也是被人族的援军给拖住了。

她这边一时半会是有战力的，可若是时间一长，那她也注定会是难逃失败。

那众多人族强者有天意加持，再来面对她和她麾下的兽族强者自是有恃无恐。

反观她这边，为了在短时间之内不落于下风，她绝对是把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给用了。

也许在别人看来，她只是施展了一道可以控制兽族强者的光幕。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道光幕绝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凝炼的。

要凝炼出那样的光幕，她至少得推演十几道专属于她的天赋神通，得付出巨大的力量消耗和心力消耗。

而且，这每一道神通的推演顺序都不能错，错了一道顺序便等同于是功亏一篑。

她是万灵大冥骨的拥有者，确实是拥有着极其逆天的战力，在战场上一站便是绝对的控军杀神。

可这掌控无数生灵大军的杀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作为兽族大军的绝对统帅，她不能出任何差错。

错一次，那可不是意味着她距离死亡近一步，而是意味着她将和她的大军一起跌入死亡的深渊中。

然而就算是身在如此绝境中，当她提起古青阳的时候，那种顺势在心中涌起的力量还是能让她平静。

“青阳大哥——”

樊琳琅沾有些许血污的俏脸略显苍白，可能是因为长久经历战争的缘故，她确实是有些过于憔悴了。

但……当那个男子的音容笑貌在她的心底浮现，当她把这个男子往昔的模样尽数回想起来。

她的俏脸之上便会浮现出一种她从未展露过的神情，那神情的含义竟是虔诚，无比真挚的虔诚！

那个瞬间，她不像是那个可以统领众生以众生为军的众生之主，反而更像是一个虔诚至极的信徒。

她的喃喃自语像是一种祈祷。

信徒对于所信仰神明的祈祷。

“轰！”

随着一道足以震动整片天地的轰鸣声再度响起，由樊琳琅掌控的一众兽族强者再度与人族展开交锋。

此时此刻，众多人族强者听着那一阵阵撼天动地的轰鸣声，纵然是早有准备也免不了一阵头皮发麻。

人族已经无敌了太久。

但这个无敌不是人族硬生生打出来的，而是兽族刻意忍让一忍再忍硬生生忍出来的。

他们这些人作为人族各个大道统的至高掌权者，一直以来，他们之中的不少人也是真的看不起兽族。

他们总是觉得兽族已经没落。

可直至今日他们才隐隐明白，原来错的人还真是他们。兽族确实是没落了，可那是相较于很久以前。

若是真的以纯粹客观的眼光去看待兽族，那兽族就是没有没落，这族力甚至还有所回升。

在交战的时候，他们这些在平日里通通都高高在上的强者，那是通通都能感受到这些荒兽的强大。

纵然是有天道之力加持，他们的战意、杀意，竟也是完全不能与这一众兽族强者相比。

相比之下，他们的战意和杀意那是源自于他们内心深处的骄傲，是源自于有天意加持的有恃无恐。

而这些兽族呢？

这些兽族强者的战意和杀意赫然是源自于它们的本能，是它们历经无数次杀戮和死亡之后积累的底蕴。

底蕴！

这就是他们众多人族强者技不如众兽的根源原因所在，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他们可以随意主宰结果的。

不过他们终归还是有天道力量的加持，纵是在这一战之中略微处于劣势地位，他们也不一定真会输。

他们畏惧天道，也相信天道。

他们坚信，摆布他们命运摆布了漫长岁月的天道就是无敌的。否则他们也不会甘心接受那样的命运。

然而与此同时，樊琳琅也拿出了前世最后一战时的状态。

前世，她是以怎样的状态在面对当时已经成帝的古青阳。

这一世，她就是在以怎样的状态面对如此数量的人族强者。

前世她是为心中的理想而战，这一世她的初衷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不同的是，她选择的方向有了变化。

前世她觉得她感悟到的天道就是对的，故而她只是想要给众生谋求一个所谓的和平。

所以她会阻止古青阳灭世，她觉得只要把和平给予众生就好了。她和天道站在一起。

这一世——

她觉得曾经的自己是错的，无论是因为心中的理想，还是因为她对于古青阳的情感使然。

万般因素都把她的心推向了古青阳，她认定古青阳才是对的。这个世界需要一场史无前例的变革！

她觉悟到，她该带给众生绝不该只是简单的和平。

因为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纵然是那所谓的和平成了真，那样的和平也不会长长久久地存在下去。

现如今……无论是人族还是兽族又或者是其他的生灵种族，每个生灵种族都是极其不完美的。

人族本性复杂万变，兽族本性崇尚杀戮，其他的生灵种族或是过于纯粹，或是过于复杂……

要想要绝对理想的世界成真，就唯有让所有的生灵种族全部蜕变，在蜕变中走向新生。

这样的想法的确宏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正确的想法。但实现它的难度可不比古青阳成帝的难度低多少。

樊琳琅当然知道要实现这种目标的难度究竟有多难，但她也知道这才是唯一正确的路。

除此之外，其他的路……任何她曾看到过的路，不过都是天道刻意摆在她眼前的障眼法。

若是她能看透也就罢了。

她若是看不透，那信赖于她的芸芸众生就注定还要继续沉沦。故而她想要给众生一个变革的自由。

让芸芸众生经历重生吧，哪怕重生的代价是先经历一次彻彻底底的灭亡，哪怕这个代价就是万劫不复。

那又能如何？

她是众生之主，她既是身负万灵大冥骨，她就会向这个世界证明，她有拥有这一身骨头的资格。

她也会向众生证明，她配得上众生之主这个名头。故而，战到最后她的意志反而是愈加地坚定了。

一时之间，那些人族强者也是越战下去就越会觉得胆战心惊。因为樊琳琅的确是在以迅捷的速度变强。

那种速度简直就是肉眼可见的速度，纵然他们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就在他们的眼前！

“杀！”

众多人族强者怒吼，他们已经不愿意再等下去了。战到这个地步，他们只想赶快结束，免得夜长梦多。

……

与此同时，古青阳依旧还在渡他的那场大杀劫。他被无数雷霆包裹包围，承受着别人无法想象的寂灭。

相比于以前的雷劫，这一次雷劫的威能也是史无前例的恐怖。那些雷霆竟是真的凝炼到实质，成了水。

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具躺在银色池水之中的尸体，那雷池池水还是透明的，只是会闪烁银色的幻彩光华。

而他身在雷池之中，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和骨骼都被锁链缠绕。那锁链漆黑，散发着和他一样的气机。

那锁链是他的一部分，其气机和原来的天之锁相比终归还是极其相似的，但它要比以前更特殊了。

从前的天之锁会给人一种极其神圣的感觉，让人不敢直视，不敢用目光去污染那份得天独厚的神圣。

如今，它依旧还是天之锁。

可它的样子已经变了，不再是原来的银白，而是一种漆黑，就仿若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极致黑夜。

那种神圣的感觉也消失了，将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暴戾，那是恐怖到极致的暴戾。

薇九灵就是天之锁。

如今的她是只属于古青阳一人的天之锁，为了古青阳，她已经放弃了太多太多属于“人”的东西。

比如她自己的内心，她自己的个性，她作为人的修行路……一切种种都已经被她放弃。

她想要的东西其实也确实是很简单，那便是陪伴在古青阳的身边，陪古青阳一起去征战。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在放弃了很多东西之后又接受了很多东西，那是原来的她不曾拥有的东西。

比如古青阳的九嗔一痴。

“灭亡，恐怖，愤怒。”

“憎恶，绝望，斗争。”

“杀意，灭绝，歼灭。”

拥有九种极致嗔意的她若是不暴戾，那才是真正的怪事。她的内心深处倒是也有极致的温柔。

只可惜，从她彻底完成重生的蜕变之后，她的温柔就注定是只能为古青阳和古青阳身边的人所展露。

而在此刻，她完成了她的梦想。

古青阳正时时刻刻都在经历新的寂灭，不断地陷入死亡的境地，然后再逆转过来经历重生。

在这个过程中，古青阳确实是时刻都在面对彻底陨落的危机。有极大的可能会身死道消。

作为古青阳的战器，她也在雷池之中经历同样的命运。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便是她与古青阳的关系，也是她的处境。

但她甚至是比古青阳还要更加不知死亡为何物，她的坚韧甚至都会让古青阳感到震惊。

古青阳可以直观地感受到，她来到他的身边，仿佛就是为了死。死亡在她眼中真的不是恐怖的毁灭。

死亡在她的眼中……好像更应该是一种新生，是心灵层面的新生，是一种愿为梦想陨落的疯狂之果。

太苍枯荣经。

古神不灭经。

吞神古魔经。

……

以他的盖世帝法和神魔两道绝世神通为主的各种神通正被他推演，他的神魔不化骨正在不断地蜕变着。

一次寂灭一次新生，他每经历这两者一次，便好像是完成了一次耗时许久的修行。

他就像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生灵那样，正接连不断地以同样的方式经历着一世又一世崭新的一生。

那种感觉和经历轮回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极其特殊，极其恐怖。古青阳能感受到他自己正在变强。

当然……他在这个过程中经历过的痛苦，可能也就只有薇九灵才能明白一二。

那是他不得不承受的痛苦。

作为渡劫之人，他当然知道承受不住这痛苦的结果是什么。那正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结果。

“呼——”

他命骨之上的八十亿道痕正在绽放璀璨的光华，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正在变得愈加模糊。

在接下来，它们可能会面对的结果就只有两种。这第一种，就是因为古青阳渡劫失败而消失，被抹除。

这第二种，则是因为古青阳渡劫成功而再度蜕变，向着更为完美也更为强大的方向蜕变。

那个时候，它们会成为道纹。

渐渐地，在这时刻都在绽放银色幻彩光华的池水之中，它们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辉。

古青阳躺在那里，经历寂灭时就只剩骨相，经历重生时展露皮相，如此循环往复一直不停。

然而就在他正因为这场修行而变得愈加完美时，却也有一道意志凭空出现，企图干扰他的修行。

起初，他还有一种举棋不定的感觉，因为这意志似乎不是天意，而是一种源自于其他生灵的意志。

但紧接着，这意志就变得和天意没有任何区别了。这样的变化让他瞬间暴怒，怒吼道：

“滚！”

此言一出，正在海阙之中盘坐冥想的李若兰立刻吐血醒来。她看向远方，美眸深处尽是惊恐之色。

她的确是想要在这个时候以别的手段镇杀古青阳，但古青阳的强大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

而且——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那是古神不灭经，竟是古神不灭经！为什么古青阳可以修行古神不灭经！

能修行古神不灭经的人从来都不可能会是坏人，这是所有长生殿门徒固有的认知啊。

那古青阳又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