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门房支支吾吾说不出到底是谁来访,张辂也不怎么在意,直接摆了摆手便径直往里走去。
门房却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赶忙说道:「是小人的不是,还请辂少爷勿怪。」
这本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可放在这个时代却可能要命,要是换了脾气暴躁的主家,免不得要克扣工钱或是打上一顿。
张辂回头看看,见门房一脸自责,又赶忙劝慰道:「真不用在意,金陵那么多勋贵朝臣,我一个锦衣卫都认不过来,更不用说是你了。」
听了这话,门房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辂径直走到院中,却见傅让正躺在老树下的躺椅上,一副好不惬意的模样。
张辂上前,赶忙客套道:「我家官职低地方小,平日里哪有人会来,我还道客人是谁,竟是与我异父异母的亲三哥。」
傅让本就是自来熟的性子,进来也没拿自己当外人,看见张辂过来也没起身,而是被这话语逗得哈哈一笑,异父异母这话倒也听得新鲜,他开口说道:「辂弟这话倒也有趣,不过你可别妄自菲薄,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你家出了你这样的人杰,金陵城里谁敢说你家官职低地方小?」
张辂微微一笑,坐到躺椅旁的石凳上,道:「多日不见,傅三哥学问倒是见涨啊。」
这话傅让爱听,但还是摆了摆手道:「为兄哪能跟辂弟比,现在你可是锦衣卫总旗官了,又将平凉侯拉下马,现在宰相见了你都要惧怕三分。」
张辂摇了摇头,说道:「傅三哥这话听着可不像好话,都是兄弟,咱们这样互相吹捧也就没意思了,傅三哥登门拜访,肯定是有事啊。」
如今不少勋贵都下了大狱,詹士府的不少同学都被圈禁了起来,剩余的勋贵子弟全都风声鹤唳,基本上只要没有大事就不会出府半步,平日里招猫逗狗纵马斗鸡的勋贵子弟竟好像一夜之间从金陵城中消失不见。
傅让笑着起身,开口说道:「要不说辂弟你是小诸葛呢,为兄今日过来,也是为你介绍个朋友,就今日下午,位置就定在了松竹馆。」
傅让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封请帖。
张辂伸手接过,却是皱了皱眉,松竹馆里尽是不好的回忆,自琉璃死后,张辂就连秦淮河边都没有去过。
看张辂如此表情,傅让拍了拍张辂肩膀,说道:「辂弟,我知道你不想去松竹馆,可松竹馆却是那位朋友选的地方,他不知道你的事情,还请你多加体谅。只要跟这个朋友处好了关系,对你对皇孙殿下都是好处无穷。」
张辂也知道傅让这是为自己好,哪怕心中着实不想去,但傅让的面子也必须要给。
张辂勉强着笑笑,说道:「好,就今天下午,不见不散。」
傅让点了点头,起身拱手道:「好,那为兄下午便在松竹馆等你了。」
……
到了下午,张辂自然依言赴约,他一路骑马而行,欣赏着江边的景色。
吴鹏骑着马跟张辂错了半个身位,活脱脱像个侍卫。
最近朝堂变化太大,朝臣和勋贵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连带着金陵城的百姓都很少外出,经济也变得萧条不少,原本人山人海的秦淮河畔如今也没了热闹的景象,沿江的店铺不少都关了门,也有些店铺属于罪臣的产业,如今也被贴上了朝廷的封条。
这样的景色并不好看,张辂左右瞧了两眼便觉得索然无味,他只能转过头,朝着吴鹏问道:「你现在天天跟着我,锦衣卫那边不用你去当值么?」
吴鹏摇了摇头,开口便道:「贫僧辞去了锦衣卫的司职,如今只是施主身旁的一个护卫。」
虽说锦衣卫的名声并不好,但好歹也
算是铁饭碗,多办几个案子,升职加薪的空间也不小。
所以张辂颇为不解,问道:「锦衣卫多好的地方,不比跟在我身边当护卫强?你这和尚脑袋是怎么想的?」
吴鹏却是不以为意,回答道:「贫僧愿意。」
张辂无奈,只能开口道:「我现在也是穷人一个,你留在我身边当护卫,我可没有银子给你。」
吴鹏依旧面部表情答道:「无妨,贫僧所求不过瓦房一间饭菜管饱,想来这些施主还是能够满足贫僧的。」
跟这个和尚说话就是太无趣,主要是这和尚太过正经,张辂扭过头去不再言语,如今吴鹏算是大仇得报,张辂希望他能开启新的生活,可这和尚倔强的厉害,张辂也没了办法。
两人一路无言,就这样骑着马到了松竹馆门前,张辂将马交给了松竹馆的迎客小厮,抬头看了看松竹馆的牌子,又转头看了看吴鹏,心中的恶趣味顿起。
「和尚,你去过青楼没有?」张辂挑了挑眉,一脸坏笑地问道。
吴鹏赶忙将头低下,开口道:「阿弥陀佛,贫僧不曾去过。」
张辂笑笑走上松竹馆的楼梯,同时还不忘朝着吴鹏招手道:「那正好,我今天就带你见识见识。」
张辂走到门口,回头看去,却发现吴鹏站在原地未动,他赶忙问道:「你上来啊!」
其实松竹馆这样大招牌的青楼,都有供下人休息的门房,毕竟这里迎来送往的都是达官显贵,你可以选择带着下人进去伺候,也可以选择将下人留在门房,这就要看客人的喜好和需求了,而且门房之中茶水馒头管够,对于吴鹏来说再合适不过。
可谁让他遇到了张辂这样恶趣味的人。
吴鹏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此烟花之地,贫僧实在不宜上去。」
张辂赶忙说道:「你都还俗了,还怕什么烟花之地?而且你都说了要当我的侍卫,我上次来这里就遭遇了暗杀,如果这次再有人想杀我怎么办?你不帮我?」
闻听此言,吴鹏也只能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刚入馆内,马上便有小厮上来招呼:「客官两位,里面请!」
只是看着吴鹏那锃亮的脑袋,上面还带着戒点香疤,小厮也是觉着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