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罗显威的一顿酒席并没有吃多长时间,两人交谈也不深,无非也就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酒过三巡,眼花耳热后,两人已经称兄道弟了,仿佛交往了十几年的老友,态度极为热切。
大顺斋门前,赵承与罗显威作别:“罗兄慢行!”
“贤弟慢行!”
看着罗显威骑马离开,张大顺问道:“你小子怎么搞的?怎么被抓到监狱里了?”
赵承没想到事情传得这么快,只好含糊其辞说道:“没什么大事。”
张大顺哼了一声:“还说没什么大事,你是不是跟老郑约好了今天讲课?”
赵承猛然想了起来,上次跟郑玉诚分别之后,郑玉诚与他约好,今日到他家里去讲题,但是因为各种原因,这件事情居然给忘记了。
“老郑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结果听你们邻里说你被抓了起来,老郑不方便出面,特意找了县里的教谕老爷去牢里看你。”
“听说你的邻居柳县丞也派人去牢里探问情况。”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承心中一暖:“我在里面一无所知,多亏了大家在外面为我奔波。”
张大顺对赵承说道:“快去老郑家登门道个谢,免得大家还在为你担心。”
赵承点点头:“这是自然。”
郑玉诚的家也在北城,铜钱里,此时里坊的门已经关闭了,外人不得进入,赵承递了几块碎银给坊正说道:“劳烦老兄替我跑一趟,传个话说行,就说赵承出来了,感谢郑老的帮助。夜深不便打扰,明日大顺斋见面。”
坊正得了银子,自然满口答应,兴高采烈的去传话。
赵承没有走,站在里坊的门前等了一会。
不大功夫,就听到走路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里坊的门拉开了一道一人宽窄的门缝。
赵承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门里站着的正是郑玉诚,连忙深施一礼:“多谢郑先生为我奔走。”
郑玉诚坦然受了他一礼,上下打量了一眼赵承,见他除了神色有些疲惫之外,并无多少外伤,也就放下心来,说道:“回来就好,早点回去休息,安心读书,如果明天没什么事情,就来我家。”
赵承连忙应下,目送着郑玉诚回去,里坊的门再次关闭了。
接下来他又回到凤凰里的家中,想去柳县丞家道一声谢,又怕夜深扰人休息,正犹豫的时候,看到隔壁院子里一盏灯光,走出一个人来,径直来到赵承家的门前,赵承连忙开门,只见那天送梨的小丫鬟提着一个灯笼站在门口。
“我家老爷说了,让奴婢在门房中守着,如果今晚公子回来,就不必来府上相叙,且去安心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说完这番话,小丫鬟就打着灯笼回去了。
赵承不由得感叹,柳县丞不愧是县丞,考虑得如此周到。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赵承再次登门拜谢,柳县丞早已在院中等待,对赵承笑道:“赵兄不必多礼,回来就好。”
“昨天我门下散书于通送工匠去你府上,结果发现你不在,听说被官府请去,我也就遣于通去问了问,算不了什么。”
赵承再次道谢,跟柳县丞一起出了门。
柳县丞前往上汛,赵承去铜钱里,两人刚好一路。
在路上赵承了解到,柳县丞并非本地人,刚刚来到清河县三年,最为挠头的就是清水河的水患。
清水河几乎每到汛期都要出槽几次,冲击堤岸,造成不小的损失,每年清河县灾民的补贴,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对此赵承倒是有解决办法,可惜没有材料是无法实现的。
要根治河水出槽改道,最重要的就是减少汛期的水量,于清水河上游修一水库,利用水库的容量给河道减负,就可以减少许多水患。
但问题是要建水库的话,没有水泥钢筋混凝土,是闸不住这么多水的。
好在柳县丞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对于柳县丞来说,水患目前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停的修筑堤坝。
可那样一来,耗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甚至比河水出槽造成的损失还要多十几倍甚至几十倍,也就只能作罢了。
辞别柳县丞,赵承买了些点心、两包茶叶,一包糖和两只收拾干净的野鸡,再次来到了铜钱里。
白天的时候,里坊的门是打开的,可以随意出入,但不是里坊的居民则需要进出登记。
坊正昨天刚收了赵承的银子,对赵承记忆犹新:“是来找郑老的吧?”
赵承道:“没错。”
坊正挥了挥手:“去吧,你的登记我已经记好了。”
省却了写字的麻烦,赵承第一次步入铜钱里,这是城北一个比较幽静的里坊,坊中桑树较多,此时叶子已经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杈子伸向天空。
郑玉诚的家在里中第五户,一扇黑漆木门。
赵承敲了敲门,应声来开门的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应该是郑玉诚的女儿。
“郑先生,这是你的女儿吗?如此可爱。”赵承把手里的糖递给了小女孩:“我请你吃糖。”
小女孩高兴的跑到一边打开糖包,开心的吃起来。
郑玉诚笑道:“莫要让她吃太多的糖,牙齿都坏了。”
郑玉诚的妻子年纪不并大,只有二十多岁,跟赵承见了礼之后,就把赵承带来的野鸡拿到厨中去烹治。
“今天托了你的福,中午可以吃野鸡了。”郑玉诚打趣道。
赵承说道:“我也是托了郑先生的福,才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等着吃鸡。”
郑玉诚摆摆手,绕过了这个话题。
“小子,上次老夫承诺,要给你单独做一个考纲,今天你来了,正好有些闲暇,老夫就大概给你讲一讲。”
赵承这些天忙于杂务,正经书一本都没看,郑玉诚能够系统的从头到尾讲一遍,可比他自己死记硬背强多了。
“先生请讲。”赵承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边听边记录。
郑玉诚不愧是燕州经学,把《五经正义》讲得深入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