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看到李大善人走了,也急忙追了出去,临走前还狠狠剜了周如霜一眼,那意思似乎是在说,小丫头等着,有你好看的。
周如霜赶紧关上庙门,生怕王婶和李大善人又折返回来。
待她看到赵承时,明显放松了下来,尽管赵承一共只说了六个字,但却赶跑了王婶和不怀好意的李大善人,顿时就成了周如霜的主心骨。
没错,这就是她的夫君。
东先生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原本她还有些不理解,可是现在忽然就明白了,就算夫君病着,半躺在床上起不来,那威严也能吓跑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这就是自己一心要托付的良人。
“呀,粥糊了!”
周如霜忽然嗅到一股焦糊的味道,急忙跑过去把灶上的粥锅端了下来。
看着锅底厚厚一层焦糊的豆饭,周如霜心疼极了。
每一把杂粮,都是她辛苦劳作换来的。由于她年龄小,又是女孩,再加上身体瘦弱,根本干不动农活,只能在别人不要的荒地里多撒一些旅谷的种子,到了秋天才勉强收获微薄的杂粮。
平时她每天都舍不得多吃,今天看到赵承醒过来,心里十分高兴,为了让赵承的病体尽快恢复,又多添了一把米。
结果现在能吃的只剩下上面薄薄一层,下面大部分的杂粮都已经糊了。
周如霜把能吃的那一层用木匙刮下来,盛在碗中,双手端给了赵承。
“夫君请用饭。”
赵承从醒来到现在,的确是感觉饿了,因此就连烧糊的杂粮粥,闻起来都格外的香。
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赵承接过粥碗,说了声谢谢。
周如霜开心的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像弯弯的月牙一样。
“你呢?你怎么不吃?”赵承吃着有些糊味的粥,觉得也算颇有风味。
周如霜高兴地答道:“夫君请先用饭,妾身等会再吃。”
粥锅里面还剩下许多焦糊的粥饭,她舍不得丢掉,就端着粥锅走到门外,靠着墙边坐下来,用木匙慢慢挖着那些焦糊的粥吃。
周家村的那条小路上,来自柳溪村的李大善人在前面快步走着,微胖的王婶在后面小步追赶。
“李大善人!等等我!”
李大善人此时脸色极为难看,他李大善人如今在柳溪村里,那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今天却被赵家那个无赖子卷了面子。
那也就罢了,毕竟无赖惹不起,可是那个被王婆子吹上天的周无霜,也就是那么回事,要肉没肉,跟个柴火棒子似的,脸上还那么脏,看一眼都觉得反胃。
虽然只是纳个小,不过李大善人还是觉得不能太过迁就,毕竟纳小就是买来悦己的,如果天天看着反胃,那还买来干嘛?
有催婚令,李大善人根本不愁找不到漂亮丫头。
“李大……善人!你……等等我呀!”王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哼,你还好意思叫我?”李大善人骤然停住脚步,害得王婆子差点撞到他身上,他厌恶的用胳膊挡了一下。
“那个什么周如霜,被你吹得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结果蓬头垢面,跟个小乞丐一样,有什么好的?”
“还有那个赵承,是我们村有名的无赖子,沾上就难甩脱,什么下作手段都有,我可不想跟他有什么沾染。”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王媒婆的名号也是吹出来的,以后没事不要来烦我了。”
王媒婆一把拉住李大善人的袖子:“天地良心,你被这小丫头骗了。”
“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平时不出门的时候,根本不脏,我看过她的样子,模样俊俏极了,但凡她一出门,一定把自己的脸上抹黑,头发抓得乱糟糟。”
“她这是怕别人惦记!”王媒婆狠狠瞪了李大善人一眼。
李大善人顿住了脚步:“此话当真?”
王媒婆急忙发誓:“绝对不敢哄骗大善人,否则让我不得好死。”
李大善人轻轻哼了一声:“可是如今这小丫头显然不愿意,而且还把赵家的无赖子买去做了夫君,这又该如何是好?”
王媒婆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大善人尽管放心,都包在老婆子身上,那赵承的底细早打听过了,欠了一位上京来的公子银子,病遁呢。”
“只要给老婆子三天时间,定能把那位公子找来,就算赵承无赖又能怎样?被苦主举告,也只能乖乖去蹲大狱。”
“到了那个时候,周如霜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大善人听得心花怒放,从腰带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拍在王媒婆的手里:“好好办事,办好了还有赏!”
“谢大善人的赏!”王媒婆激动得嗓音发颤,跟着李大善人果然没有错,才半天的功夫,就哄到了足足二钱的碎银。
如果把周如霜哄到李大善人的床上,那还不得赏一锭雪花足银?
至于赵家那个无赖子,王媒婆并没有放在眼里,只要找到那位公子,把赵承的底细往出一抖落,对方要是能饶得了他才算怪了。
“哼!跟我老婆子耍狠,你给我等着!”
破庙之中,吃了一碗粥的赵承觉得身体逐渐恢复了一点力气,能够靠着神坛的墙边坐起来了。
他正跟周如霜谈起外面的情况。
周如霜虽然也识字,但是也跟村里人一样,对外边的世界所知不多。
在周如霜断断续续的介绍中,赵承大体上摸清了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
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汉这些都与赵承所熟知的相同,但是在唐末黄巢之乱后,天下烽烟四起,群雄逐鹿,历史的轨迹在这里步入了迷雾。
后梁乾化三年,陈太祖何澂于淮水之北起兵,一路势如破竹,竟于十年之后夺取天下,因为起兵于陈,遂国号为陈。
陈朝初立,百废待兴,如今已传至第三代,太宗的嫡长子继位,年号太和,登基初期,就平定了异姓王鲁王、赵王、韩王的叛乱。
如今十年休养生息,天下渐渐生出些盛世的气象来。
赵承有些奇怪:“你说在你四岁的时候,唯一的亲人就去世了,你在哪里学业到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