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五用手指敲着桌子考虑了一下,对赵承说道:“那就请你稍等。”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块碎银子,大概有三两大小,放在桌边。
“我去去就来。”冒五拿起一个银饼掂了掂,出了一楼的小厅,径直就进了清河县衙。
由于白镜韬的身份特殊,又在清河县盘桓多日,所以冒五这个白镜韬身边的长随,进出清河县衙就跟进出西风客栈没什么两样。
守门的衙役未语先笑,急忙拱手道:“冒少爷好!”
这些守门的衙役早已得了县令和主簿的吩咐,任何时间,只要白镜韬或者他身边几个亲近的人来县衙,都不得阻拦。
所以衙役们算得上礼貌而周到。
冒五沉着脸也不作答,只是微微点头,就撩起衣袍迈入高大的门槛,穿过大堂直奔二堂而去。
因为流官制度,一位官员需要在王朝统治的疆域内不停的流动,所以县衙都是分为办公和居家两个区域。
清河县衙同样如此,进了衙门口就是三重门楼,然后就是悬挂着正大光明匾额的大堂,是升堂审案的地方。
大堂前甬道的两侧,东为吏、户、礼房,西为兵、邢、工六房。这是胥吏办公之所。
大堂的后面有两个侧门,之后仍然是一个院子,东西两侧是县尉主簿的办公之处。正面则是案件预审的地方,同时也是大堂审案时退思、小憩的场所,也叫做二堂。
平时不审案子,县令、县尉等官员多在此处办公,冒五就是来找他们的。
因为县中无大事,故而县令游山去了,只有主簿在衙门里守着,看到冒五进来,急忙放下手中抄写的公文迎了上去:“冒兄何来?”
主簿属于食朝廷俸禄的官员,在县中为县令的辅佐,故而又称佐贰官,相当于副县长的职务。
但即使是主簿这样朝廷正式的官员,在面对白镜韬身边的一个长随时,仍然得卑躬屈膝。
冒五一拉主簿的袖子,和他一起进了屋中,把那锭二两的银饼亮了出来:“何主簿帮忙看看,这银子是哪家来的,最近有没有什么盗抢之类的事情?”
何主簿一听就知道冒五的意思了,就是想问这银子拿着烫不烫手,于是接过来翻看了一下,见银子上有“顺课银,太和十九年,清河汇号”字样的标记,当下了然。
“应该没什么问题,清河县里面,凡是熔银需要到官库去熔铸,不得私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顺课银”应该是大顺斋的银子。”
“大顺斋?”冒五是上京来的,不懂这些地方上的事务,再加上大顺斋已经奄奄一息一年之久,没听过也是理所当然。
主簿笑道:“大顺斋是个酒楼,就在洪盛德的对面。”
提起洪盛德,冒五自然是知道的,清河县首屈一指的酒楼,菜品味道确实不错,但是与上京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那就是说,没什么问题?”冒五确定不会有什么麻烦牵扯到白镜韬,这才放下心来。
主簿道:“冒兄放心,在下可以作保。”
冒五笑笑:“好,那就多谢何兄了,改日请何兄小酌两杯。”
何主簿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冒五这一番来去也快,赵承刚刚喝完两杯茶,冒五就已经回来了,从怀中掏出借据递给赵承道:“白公子可能还有事情要问你,最近不要离开清河县。”
赵承只当作听不到,把布包拎起来说道:“既然此事已了,那就告辞了。”
他了结此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哪有功夫跟这个冒五在这里磨嘴皮子。
张大顺跟他签了合同,需要独家供应味精给大顺斋,而且这位老先生够狠,为了捆住赵承,直接就给了三成干股,而且不是一家,是所有大顺斋酒楼的三成干股。
只要大顺斋顶翻洪盛德,赵承有信心在一年之内,让大顺斋开出第二个分店。
现在的大顺斋在老城,以清河县的消费力,足够支撑在新城再开一家分店,两家酒楼的吸金范围,足以涵盖全城。
这样的话,赵承觉得有了这些资金支持,当可迈入衣食无忧的境地。到了那时,无论是想考取功名还是继续布局商业,都可从容应对。
从西风客栈出来之后,赵承并没有再去城南,而是去了牙侩。
牙侩就是古时的中介所,是在市场上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交易,并抽取佣金的商行或中间商人。
因为牙侩有着“评物价”、“通商贾”,代替官府统制市场、管理商业的作用,所以这些中间商人获得了官府给予的垄断权,由此得“牙侩”之名。
此时已近深秋,再过些日子,天气一天天转凉,赵承必须尽快在清河县买一所房子。
除了解决居住问题之外,后续制作味精也是一个大问题,因为需要利用特殊细菌发酵,才能产生谷氨酸,这是最为关键的第一个步骤。
而发酵的过程,必然是需要有一定温度的。入冬之后,在户外制作味精显然不可行了,要让大顺斋的味精消耗得到及时的补充和供应,就必须把制造场地挪到屋子里去。
所以尽快买房子,成了重中之重。
清河县衙之中,洪捕头看到冒五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想要上前打个招呼,又觉得自己高攀不上。
何主簿是大陈朝廷的正式官员,冒五尚且瞧不起,更何况一个低贱的胥役。
洪捕头正想着该怎么套套近乎,何主簿已经找他来了。
“老洪,有件事情你最近关注一下。”
洪捕头连忙给何主簿倒了一杯茶:“大人请讲。”
“大顺斋最近流出了一批银子,就是太和十九年熔的一批银饼,如果涉有案子的话,先不要声张。”
洪捕头自然点头应下,目送着何主簿离开,他的心里泛起疑惑。
“何主簿这是什么意思?是要保大顺斋?还是先听到了什么风声?”
最近他的洪盛德酒楼十分红火,已经好久没有注意到这个快要被他挤垮的对头了,何主簿这句话,让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大顺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