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无垠的星空,映照出了人世间无穷的秘密。
东皇太一好似一座神庙当中的神像一般永久守护着群星。
在他的眼中。
每一颗星辰的运转,都能够反映出人世间的一些轨迹,这是他的天人合一之路,只是,还差一步天问,他便能够知道所有星辰的秘密。
世上的谜题,都将如同掌上观纹一般漫漫,却清晰。
“星象有变。”
东皇太一似有所觉。
古老的阴阳家星辰大殿的灯火之外,走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他背对着老人,道:
“三十年了,这是你终于再次踏入阴阳家的大殿,黄石前辈。”
东皇太一转身,好似一尊天神般的巨大身躯,就在殿上垂流而下了无边的阴影,隐隐罩在了缓步走来的黄石公的身上。
“看来,是终于要和我合作了吗?”
黄石公嗓音平淡又沧桑,道:“阴阳家作为五百年前从道家分离出来的一派,而你作为五百年来阴阳家最强大的领袖,按理来说,老夫应当辅佐你彻底解开天问的秘密,但,东皇阁下也应该知道,老夫执掌黄石天书,需要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情。”
“黄石天书已经不在前辈身上了。”
东皇太一的黑袍微微一动,巨大的面罩之下,眸光闪烁,道:
“前辈已经不能再代表天意,又怎么断言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对的?”
“天意注定,需要人顺天而为,去推动历史的轨迹。”
黄石公说道:
“东皇阁下只需要知道,老夫此来,是帮阁下解开那最后的天问之谜的。”
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气氛微微有一些压抑。
“天意自古高难问,屈子赋歌以问天,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殿内传出了古老的楚人之歌。
东皇太一的声音空灵悦耳,又带着神秘的威严,道:
“天问何解?”
黄石公缓缓说道:“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地六成水,天七成火,地八成木,天九成金,天五生土。”
东皇太一陷入了思索:“这是河洛之数。”
黄石公悠悠道:“河洛之数既是天数,知天数者,无所不知,星辰之间的变化,谓一变生水,而六化成之。”
东皇太一看向了头顶的星空。
黄石公的声音缓缓道来:“天一生水,既是太一生水,阴阳家的一切阴阳术的力量来源,都是来自于顺应五行得来的五行之术,然世间的五行之术最大莫过于王朝的五德之运,阴阳家自诞生以来,历代东皇都自号太一,却没有任何一位能够修成阴阳术之中最高的‘天问’一篇,原因很简单,天数不到。”
“阴阳家是顺应五行天时的门派,所以,天问也需要在特殊的时代,才可以有一人修成。”
轰~~
东皇太一巨大的黑袍之下,陡然猎猎而动,完全被黄石公的这番话揭开了内心的谜题,顿时明悟:
“水德之运,秦国!”
黄石公说道:“太一生水,水反辅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太一,是以成地。天地相辅也,是以成神明;神明复相辅也,是以成阴阳。”
“太一遇水而生,而这世间最大的水运,就在秦国,在秦王嬴政的身上……”
“伱想要踏入天问的境界,就需要帮助嬴政一统六国,秦国的水运将与你相辅相成,而后你只需要窃取秦国的水德国运,再将秦灭掉,这兴亡之间,秦国水运,将落于你之身上便可助你跨越近神,直入陆地神仙之境。”
听到了黄石公的话。
东皇太一并不怀疑这些话是空穴来风。
作为阴阳家的首领。
论及阴阳术和世人之间的气数关系。
东皇太一比任何人都懂。
只是,完全没想到,天问的最后一篇,还有太一的名号,居然是需要依靠《洛书》才能解开。
这个困了他许久的问题,虽然他自己也有解法,却完全没有黄石公所言的这样稳当。
“兴秦国,再灭秦国……”
东皇太一的嗓音深邃:
“确实是一条顺天应人之路,能告诉我,黄石天书上到底记载着多少秘密呢?”
黄石公说道:“天机无限,无所不知,但窥探天机,同样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东皇太一高大的身躯矗立在那里,道:“苍龙七宿的力量?”
黄石公呵呵笑道:“你不是知道吗,在七国王室的身上,不然又怎会派东君去接近燕太子丹呢?”
东皇太一并没否认,缓缓道:“你来助我解开天问,多谢。”
黄石公说道:“只因一人的存在,已经改变了许多天意的命运轨迹,需要修正回去,至少,该死的人,必须在对的时间死在秦国,不能前也不能后……”
………………
秦王宫之中。
嬴政看着这殿中的两个人。
李斯,尉缭子。
“启禀陛下,这是相国临走之前,所留下的铺排……”李斯将吕不韦临走之时留下的竹简奉上。
嬴政看了之后,对着两人淡淡道:
“你们二人,入秦何来?”
李斯神色一震,老实答道:“李斯,为求名利而来。”
尉缭说道:“为平天下。”
“好!”
嬴政起身说道:
“那就直说吧,吕不韦留下来的铺排寡人已经看了,很有道理,听说你们二位的谋划,寡人如今已经亲政,只想问你们,以如今秦国的实力,该如何平天下?”
两人心中一震。
他们皆是吕不韦为大秦招揽而来的客卿,如今吕不韦已走,二人皆是有忐忑之心,却没想到嬴政直接愿意从吕不韦手中接过来重用他们。
瞬间,尉缭便觉得眼前的秦王有雄主之气。
他沉声率先进言,道:“如今秦之强大,诸侯好比秦之郡县,虽可逐而灭之,但恐六国再现合纵之机,臣建议,不用爱惜钱财,可以用金银去贿赂蛊惑诸侯国的大臣们,使他们内乱在先,不可能有合纵之机会,如此,三四年后,便可尝试远交近攻。”
秦王道:“交谁?攻谁?”
李斯方才反应慢了一拍,这个时候,便抢过来话说道:“陛下,如今六国,就好比是您大殿当中的这些青铜仙鹤,鹤有大有小,灭六国,就像是驯秦师驯鹤一般,先征服那弱小的,再制服那强大的,不弱不强的,自然尽在掌握,弱小的鹤,就好比是韩国,强大的便如赵国,斯以为,可以先攻韩,再攻赵,远交燕齐,等灭了韩赵,再攻楚魏,而后剩下的燕齐,便就是囊中取物了。”
嬴政看着这两个人。
心道。
吕不韦啊,吕不韦……
你的确是给我留下了两个大才。
想到大才。
心中又动,若是等那韩非不日入秦,大秦又该是如何一副人才济济的盛况。
却在这个时候。
殿外传信。
“陛下,文信侯于回乡途中,饮下毒酒自尽了。”
此言一出。
嬴政面上变化:“他为何要死?寡人没有赐死他!”
李斯和尉缭也都心中一震。
两个人皆是在瞬间,似明白了什么。
这时,殿外传来了姜太一的声音:
“他不死,人心就是乱的,浮动思变,吕兄以自己的命,给你最后铺平了一段路。”
嗓音叹息。
“能做到这种地步,他虽然压制你,但对于大秦的感情,确是一点也不比这个王少啊。”
“师父。”
嬴政站起身来,看着姜太一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斯和尉缭也都微微惊异好奇的看着这位一直听说过,却没有见过的将秦王养大的鬼谷先生。
嬴政见到师父走进来,道:“师父,坐到我身边这里吧,我正在和两位爱卿商议……”
却是话没说完。
姜太一看着政儿,微笑道:“就不坐了,为师是来向你辞行的。”
嬴政闻言变色:“师父?!”
姜太一上前拍了拍政儿,望着其如今高大俊伟的身躯,感叹道:“当年聂儿陪你入秦的时候,为师就说过,孩子总会长大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没想到,到今天,还是忍不住再帮了你,为师入秦之前,就跟你说好了,如今吕不韦这个老朋友已经走了,秦国之内,天下之大,你终于可以完全的放开手脚了,接下来,为师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过,为师答应你,等你成为天下之主的时候,为师再来看你。”
嬴政站在殿内。
姜太一笑道:“希望到那个时候,你已经有了孩子,可以叫我一声师公。”
嬴政站在原地还是没有说话。
只是目送着这位平生最重要的长辈,一点点的离开了大殿。
…………
而姜太一说是和嬴政告别,却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咸阳。
他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呢。
咸阳,太保府上。
项少龙正和一群老婆们玩玩闹闹,忽然,眼角似是看见了一个人站在门口,一定神,竟真的发现那里有一个人。
再一看。
“原来是鬼谷先生。”
项少龙唇边蓄须,看起来也有四十来岁了,虽然眉宇间还可以看出当年的气质,却终究是沉稳了不少,道:
“听闻先生去送吕相邦了,这是回来了,还来在下的府上,真是让少龙蓬荜生辉啊。”
姜太一看着他微微一笑,问道: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