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青梧差点把昨天的晚饭呕出来。
不过郑家女儿没有让风青梧失望。
只见她上去一把将风青柳从宋灼言怀里拽出来,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直接撂倒在地,照着她的小腹就是一脚:“少在这给我发浪,滚!”
风青柳疼得直冒冷汗,却不敢吱声,只能咬牙忍着。
宋灼言也是敢怒不敢言,将风青柳扶了起来,让她自己先走,然后来到郑家女儿面前,训斥道:“柳儿小月子还没出呢,你怎好踹她的肚子!”
郑家女儿趾高气扬地抱着胳膊说道:“肚子里没货,踹两下怎么了?别说是小月子,就是她怀着孕我也敢踹!”
众人纷纷指责起郑家女儿来。
郑家女儿一时恼火,将几张摆满樱桃的桌子掀翻在地。
最后要不是宋灼言将她强行抱走,恐怕今天这樱桃宴就要变成樱桃劫了。
不过风青梧始终觉得奇怪。
这一场闹剧看似爽快,实则处处透着诡异。
但具体哪里诡异,她又说不上来,只隐隐替郑家女儿担心,担心她会祸从口出。
好在郑国公是郑家女儿的大伯,倒也不会深究。
转个身的功夫,风青榕就不见了。
傅明彻指着前方杨柳树下,正和风青榕相谈甚欢的翩翩公子,无奈笑道:“你妹妹眼光不错,那是郭将军的次子郭赦。”
风青梧有些尴尬,她记得郭傅两家的关系大不如前,若有朝一日傅明远和郭赦因风青榕起了争执,怕是更难挽回两家的关系了。
傅明彻幽幽道:“有些关系是上天注定,你想阻挠也阻挠不了的。”
风青梧听他这话,以为他和自己想到了一块,望着杨柳下的少男少女忍不住叹息一声。
殊不知傅明彻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瞟的却是身边人。
风青榕很满意这次的樱桃宴之行,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在郑国公的见闻,听得风青梧直打瞌睡。
等回到侯府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困乏的风青梧没有吃晚饭,挥了挥手,直接睡觉去了。
这一夜她睡得深沉,连做噩梦都惊不醒她。
茹薇紧张地看着风青梧,用手绢帮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轻轻唤着:“夫人?夫人该起了,夫人?”
风青梧紧皱着眉头,嘴里梦呓不断:“不要,不要……我不要喝,我不要喝!”
“怎么办?”菀若在一旁看得揪心:“这是孟婆要给夫人灌孟婆汤了吗?瞧夫人吓的。”
“别瞎说。”茹薇指使菀若:“去那块温热的巾子来。”
傅明彻一身素色锦袍走了进来,见风青梧还在懒床,不禁有些奇怪。
“侯爷。”茹薇眼尖给傅明彻行礼,随后让出床边的位置给傅明彻。
傅明彻走到床边,低头俯视着床上的风青梧,见她眉头紧拧,闭着眼睛痛苦挣扎的样子疑惑道:“夫人怎么了?”
茹薇摇头:“不知道,像是被梦魇着了,怎么也叫不醒。”
菀若跑了进来:“巾子来了。”
茹薇正要接过她手里的热巾子,被傅明彻抢先一步:“我来。”
傅明彻接过热巾子,转身坐在床边,用热巾子温柔地给风青梧擦拭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风青梧在睡梦中抗拒着:“不要,别碰我,我不要喝!不要喝!”她猛然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尾。
傅明彻见她双眼无神,不确定她是醒着还是梦游,试探道:“你醒了?”
风青梧循着声音木然地扭头看向床边坐着的身影,眼神渐渐聚焦,看清是傅明彻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问道:“我又做噩梦了?”
菀若赶紧在一旁道:“是啊,可吓坏我们了。”
别说她们两个,风青梧自己也吓坏了。
在梦里,风青梧梦见自己坐在圆桌旁,与前夫宋灼言举杯小酌。
忽然宋灼言翻了脸,风青柳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这对狗男女强行将她摁在椅子上灌毒酒。
毒酒源源不断被灌进她的五脏六腑,甚至有些还从她的鼻腔里溢出。
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慢慢的,从她鼻腔里溢出的就不再是毒酒,而是血。
浓稠的黑血自她七窍里一股一股地涌出。
她能感受到腑脏被毒酒腐蚀的感觉,像几万只毒虫用小而尖锐的利齿啃食着她的腑脏,又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灼。
她绝望地嘶吼着,可无济于事,最后连喉咙都被毒酒侵蚀得发不出声音。
每每回想到这里,风青梧都忍不住浑身颤抖,似恐惧,似憎恨,她咬紧牙关强行将回忆淡化下去,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侯爷怎么来了?”她试着勾了勾嘴角,可实在笑不出来,便放弃了。
傅明彻言归正传:“你还记得昨天在郑国公府见过的宋灼言的妻子郑氏吧?”
风青梧点头:“嗯,记得。”
“她死了。”
风青梧愣了一下,仍没反应过来,不由得“嗯?”了一声。
菀若在一旁点头:“是真的!”
风青梧还是没办法接受,疑惑道:“昨天不还生龙活虎,像要吃人似的?怎么就死了呢?”
傅明彻见有茹薇和菀若在场,没有明说,而是讳莫如深地说道:“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过去祭奠即可。”
宋家正得势,来祭奠的人不少,风家也派了风青槐来。
排队祭奠的时候,兄妹俩低声对话。
“郑家女儿嫁进宋家不过月余,郑家都不追究的吗?”风青梧百思不得其解。
“小妹还不知道吗?”风青槐左右看了看,又刻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听说,是郑家女儿害的青柳小产,那孩子都成形了,夜夜找郑家女儿索命,郑家女儿受不了,这才服毒自尽的。”
风青梧冷笑:“你信吗?”那日风青柳小产时,他们可都在场,真相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风青槐说道:“我自是不信,但现在外面都这么传,那日樱桃宴我没去,听说郑家女儿当着众人的面踢了青柳的肚子?”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风青槐见风青梧怔愣住了,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小妹?”
风青梧恍然道:“原来如此。”
“怎么了?”风青槐听得一头雾水。
风青梧握着拳头自言自语道:“我就说那天处处透着诡异,原来从那时他们就开始布局了。不,可能比那更早。”
风青槐听得云里雾里,索性换个话题:“如今郑家嫌女儿丢脸,连嫁妆也不要了,权当是替女儿赎罪的。”
风青梧对嫁妆这个词格外敏感,忙问道:“那这嫁妆要如何处置?”
风青槐说起这个就有气:“还能怎么处置?看赵氏这几天那得意的样子,就知道是给了青柳了。”
风青梧有如被当头棒喝一般,一时间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