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风府门口。
傅明彻稍等片刻,风青梧便从里面出来了。
傅明彻自然地伸出手去拉她,风青梧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一用力,坐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向侯府行进。
马车上,风青梧笑着说道:“我跟父亲说好了,叫两位妹妹准备准备,后日过来。”
傅明彻点头嗯了一声,好奇问道:“你着急叫她们来,是怕她们的姨娘给你大哥大嫂添麻烦吗?”
“是啊。”风青梧给他解释:“妾室谋害嫡亲子女的事,你应该不陌生。我把她们俩接来,一来当人质,这样一娘们就不敢乱来了,二来嘛,没有子女在她们身边,她们就会去和赵氏争宠,不然待在后院多无趣?这样一来,不光姨娘们,连赵氏都分身乏术了呢。”
傅明彻失笑开口:“未免太过小心了些。”
风青梧脱口而出:“宁错杀,不放过。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她突然收住了口,险些说漏嘴。
傅明彻疑惑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好像自打过了年,你的性格就大不同了。”
风青梧笑着打哈哈:“以前都是我装的。”
“那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了?”傅明彻很会抓重点,每次都问到风青梧的痛点上。
她不满地瞪着傅明彻,反问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是后悔娶我了吗?”
“相反。”傅明彻笑着摇头:“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名门淑女,我反而要斟酌。”
风青梧深以为然:“有一说一,我也不喜欢以前的自己。”她伸展手臂打量自己:“现在这样挺好。”
傅明彻的眼中充满笑意:“是挺好。”
等到侯府时,已是黄昏时分。
傅明彻先行下了马车,并不急着走,而是转身抬手等风青梧下车。
风青梧跟在傅明彻身后,扶着他的手臂平稳地下了马车后,两人一块走进了侯府。
“侯爷!”一个女人的身影朝他二人扑了过来。
傅明彻当即把风青梧推开。
那女人跪倒在傅明彻身前,抱着傅明彻的大腿哭嚎着:“侯爷!你可怜可怜我,千万别赶我出府啊!”
风青梧在一旁定睛一看,原来是锦蓉。
大概是哭得太久,锦蓉的妆都哭花了,两只眼睛下方乌黑一片,亏的是天还亮着,若是晚上见了,还以为是鬼呢。
傅明彻将锦蓉拉开:“你怎么到前院来了?庄事安!”
庄事安和林威赶忙上前将锦蓉拉开。
傅明彻吩咐道:“把她请回去。”
“我不走!”锦蓉挣脱开二人的钳制,再次抱紧傅明彻的大腿,哭着威逼道:“侯爷,您还没答应我呢!您今天要是不答应,我就死在这儿!”
傅明彻听了皱眉,他最讨厌被人威胁。
“大家快让开!”风青梧号令大家:“别耽误锦蓉寻死。”
原本围过来看热闹的下人们得令,立即四散开来,给锦蓉留了相当大的活动空间。
锦蓉神色有些僵:“夫人……”
风青梧上前好言相劝:“锦蓉,你看你是要投湖还是投井?投湖水太浅,投井井口小,要不你直接一头撞死算了,无非是换块太湖石的事。”
锦蓉没想到风青梧非但不劝她,还往死里逼她,委屈的泪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夫人当真是容我不得了。”
风青梧可不认:“是你自己说要死在这儿的。”
锦蓉控诉道:“要不是夫人亲口说要赶一个小妾出府,我又怎会寻死?”
风青梧和傅明彻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彼此,简短的眼神交流后,风青梧问锦蓉:“小穗和你说的?”
锦蓉欲言又止,想了想,才笃定地答道:“……对,就是她。”
风青梧假装好奇:“那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锦蓉一边想一边小声地说道:“小穗说,夫人和我积怨已久,正好借如意的事,要将我赶出去呢!”
风青梧还是第一次见锦蓉说话如此的没有底气,她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我没说过这种话呀。”
锦蓉狐疑地看着风青梧:“夫人没说?”
“是呀!”风青梧假装怀疑起来:“莫不是小穗骗了你?”
只见锦蓉眼珠子乱转,又慌又疑。
风青梧也不催她,转身对傅明彻说道:“侯爷,我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傅明彻点头道:“好。”
庄事安和林威趁机上前再次将锦蓉钳住,将她拖去后院。
锦蓉反应过来,伸手够着傅明彻:“侯爷,你听我解释,侯爷!”
风青梧回到房间,脱下罩衫挂在衣屏上,来到妆台前卸掉珠环。
这一日经历了太多事,累坏了。
菀若一边帮风青梧卸妆,一边忿忿地说道:“想不到这个小穗也是锦蓉的人,夫人,干脆就将锦蓉赶出去吧。”
“小穗不是她的人。”风青梧将一支耳环放在了首饰盒里,又去摘另一支:“你们别忘了,小穗先前一直受排挤,
又怎会知道我和锦蓉积怨已久?再说我和锦蓉有什么仇怨?无非就是上次和雪雁打架时,我多说了她几句,可也不至于积怨吧?我估计呀,八成是小穗来这儿之后勾搭上的。”
茹薇在一旁点头,觉得风青梧分析得很有道理。
菀若却气不过:“这个小穗,我看她可怜,还给了她一套新衣裳呢,我自己都没舍得穿,想不到她吃里扒外!”
风青梧转身拉着菀若的手,安抚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看开些,往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
茹薇像是想到了其中的关窍,说道:“那这么说,会不会如意也不是锦蓉的人呢?”
风青梧醍醐灌顶:“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她思忖了片刻,问道:“如意的东西还在房里吗?”
茹薇点头:“在。太夫人说等过了头七,做了法事,再将东西一起烧了。”
“正好。”风青梧起身往外走。
菀若赶紧拉她:“夫人要去如意房里?快别去!晦气得很!”
风青梧笑着拂掉她的手,独自出门去了。
笑话,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怕什么?
风青梧一个人来到如意的房门口。
推门前,她做了一下心理建设。
倒不是她害怕房里死了人,而是不愿联想到自己死前的惨状。
风青梧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人已经抬走了。”
吱嘎——
房门被风青梧轻轻推开,房间内漆黑一片。
她没有关门,借着月光,她来到桌前,摸到了半截蜡烛。
她将蜡烛立在桌面上,然后从身上掏出火折子。
滋啦——
蜡烛被点燃,屋子里有了微弱的光源。
昏黄的房间里依旧狼藉,只是地上的血渍被清洗干净了。
她拿着蜡烛,一步步走向如意的卧房,她猜,如果有什么要紧的物件或信件,一定是放在最隐蔽,鲜有人去的地方。
谁知刚走到卧房门口,在跳动的火苗映照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风青梧。
“啊!”风青梧吓得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