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惊凰早已准备好答案,反问:
“我不拼死说出那些话,难道我等死嘛?
在东秦国,皇族之人去世,妻妾务必陪葬。
我当时真的害怕极了,绞尽脑汁才想出那么多话,到现在我脑瓜还嗡嗡嗡地疼呢!”
说话间,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低声嘀咕着:
“说来也奇怪,感觉我这脑子好像比我想象中聪明,就像有什么遗传天赋般……”
赵如蕙眼皮又跳了跳。
云惊凰其实是傅瑜君的女儿,而傅瑜君是辅国公之嫡女。
辅国公家那九位公子,可谓是天赋异禀,人中龙凤。
饶是她如此培养,云惊凰这个草包竟还没彻底成为废物?
她拉起云惊凰的手,打断她的思绪:
“行了,别多想,你好歹是丞相府二千金,是我女儿,能愚笨嘛?
母亲再问你,赵力和绮丽他们呢?他们不是和雁儿一同前来,去哪儿了?”
“母亲,你别提那两人了,我让她们给我找吃的,他们像废物一样,什么也找不到!
还娇生惯养,压根吃不得一点苦头,不如雁儿知道想些法子。"
云惊凰嫌弃地说:“我让他们去马厩养马了,你若是不信,就去看看他们,再给我好好教教!”
这番说辞赵如蕙倒是信。
毕竟绮丽的确不如雁儿能吃苦耐劳。
赵力一个马夫更不可能面面俱到。
但她深耕几十载,自然不可能掉以轻心。
赵如蕙让雁儿亲自带去马厩。
可没想到,赢宫之前养马上万,马被牵走后,马粪却无人打理。
现场全是马粪,完全无下足之处!
隔了还有十来米远,刺鼻的臭味已熏得人连连呕吐。
赵如蕙养尊处优惯了,哪儿忍得了如此情况。
再见绮丽和赵力当真好好地在里面打理马粪,满身全是屎。
她不敢再靠近,只得转身离开。
走到一无人的宫巷处,赵如蕙忽然停下脚步,将一个翡翠镯子塞进雁儿手中。
“日后多注意点二小姐的情况,有任何异常,立即想办法告知于我。
她脾气太坏,我担心她惹事。”
话是如此,可这明显就是收买。
她眼中闪烁着精明深沉的光泽。
而那翡翠手镯,是雁儿这一辈子从未得到过的昂贵之物,足以令她一辈子也衣食无忧!
雁儿看着翡翠镯子,欣喜地连忙跪地:
“夫人日后尽可吩咐雁儿!雁儿这条命都是夫人的!”
赵如蕙心底哼了哼。
眼皮子浅的东西。
她保持着来时的端庄贵气,离开。
可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走后,雁儿站起身,眼中再没有半分恭敬。
这镯子虽然昂贵,可又如何比得上那一碗冬笋炒肉,和这一生第一次吃上的苹果。
她的命,生生世世都是小姐的!
丞相府。
冬园。
上百棵红梅树汇聚成林,精致的庭院坐落其中。
这是云京歌的院子。
准确说,云京歌有四个院子。
春园,一到春天百花齐放,满园春色。
夏园,夏季时节满塘荷花,接天莲叶。
秋园,枫林层林尽染,霜叶红胜二月花。
冬园,红梅凌寒盛开,暗香浮动。
这是那九个哥哥用多年俸禄为云京歌打造的院子,作为云京歌十岁时的生辰礼。
只为让她足不出户,无时无刻能赏到最美的胜景。
人人皆说长陵城风景繁华,而丞相府的景致位居第一。
此刻,在那红梅林中,两层楼高的亭台之上,优美动听的琴声传出。
赵如蕙提着一盒新买来的糕点回来。
丫鬟们蹲下就要行礼。
她立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踩着台阶踏上亭台。
亭子里,白色的云蚕纱幔随风飘飞。
高度足以俯瞰整个梅林,又不过高,有许多的红梅枝条恰恰在亭台四周枝展,露出一大截花儿。
在白纱轻幔、暗香疏影之间,一抹白色的身影端坐着。
她背对这边的方向,面朝花林,雪白的手指拨动琴弦。
琴音绕梁,空灵悠扬,动人心弦。
单看那背影,就像那天上宫阙中的仙子,绝世惊鸿。
赵如蕙听着,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这才是她的女儿,长陵城的第一才女,云京歌。
一曲终。
有丫鬟立即上前为她取下指尖玉制的护甲。
有丫鬟为她轻轻做手部舒缓。
有丫鬟奉上温度适宜的茶。
单是贴身照顾她的一等丫鬟,就有整整5人。
红霜,春兰,夏蝉,秋月,冬雪。
所有的尊荣,全集于她一身,她宛若尊贵不可冒犯、不容丝毫亵渎的绝世仙子。
赵如蕙勾唇:“京歌的琴艺又有长进了。”
在今年的元宵佳节上,一定又能惊艳满座,稳坐第一才女的位置!
那人儿这才起身,转过身来。
那是怎样雪白的肌肤。
肤冰雪莹,冰肌玉骨,如白瓷凝脂。
那是从小便用牛奶沐浴出来的肌肤,集合了辅国公府和丞相府两大世家的宠爱。
整个长陵城中,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白净的人儿。
那面容也生得极为精致,青黛琼鼻,端庄中带着淡淡的冰冷。
就单单是站在那儿,一袭飘逸出尘的白衣,什么也不做,便犹如雪山顶端的仙鹤,清雅而高贵。
看到赵如蕙,她微微行了个礼:
“母亲。”
声音犹如天上音籁。
气质优雅又不失礼节。
赵如蕙走过去将她扶起,对丫鬟们吩咐:
“退下吧。”
所有丫鬟们福身,离开亭台,心中满是赞叹。
明明云京歌不是赵如蕙的亲生女儿,可赵如蕙这个二姨娘却体贴至此,每次出门定然会排队去买来糕点。
若是装样子,总不可能装十几年。
赵如蕙真是心善的人,也确有主母风范。
亭台之上,只剩下两人。
赵如蕙将糕点布置在雅桌上,“这是我方才特地去云上阁买来的茯苓糕,你最爱了,快尝尝看。”
云京歌走过去坐下,拿起糕点轻咬一口,嘴边便勾起浅浅笑意:
“母亲有心了,是京歌喜欢的。”
但即便喜欢,她也只尝一口,便优雅放下。
宫中规矩,喜不过三,她便能做到喜不过二。
从小,她便是以那个最尊贵的身份标准来培养。
赵如蕙满意地连连赞叹:“京歌如今越发地优秀,骨子里的优雅,有时我都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这是她的亲生女儿。
哪怕无人,后面的话她也没有说完,还悠悠叹息:
“惊凰和你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胡作妄为。
今日竟然还闹着要我去赢宫,让我给她准备这么多东西送去!”
提起她就窝了火,将那长长的清单给云京歌看。
清单上的每一样,无比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