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
魏四郎等千牛卫都十分兴奋。
红烧肉啊，肥而不腻、鲜香软烂，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油。
绝对是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美食。
毫不夸张地说，吃上一碗红烧肉，就是立时死了，都会心满意足。
立时死了？
等等！
“小野猪！”
包括魏四郎在内，十来个千牛卫齐齐喊出声。
“哎呀，真是太好了！”
“之前还想着，小野猪苦了十几年，如今快死了，却连口好饭都吃不上。”
“现在好了，有了红烧肉，小野猪就算是死，也能做个饱死鬼！”
“对啊！对啊！”
一众兄弟七嘴八舌地说着。
他们暂时压下了自己对于红烧肉的渴望，想把这些都留给快死的小兄弟。
就连年纪最小，最难控制自己欲望的狗子，也一边汩汩咽口水，一边用力点头。
对！
这肉，他们不吃了，都留给小野猪。
朱大厨提着沉甸甸的食盒，听到众人嘁嘁喳喳地说着。
起初，他有些疑惑：
什么小野猪？
咋就死了？
难道千牛卫的兄弟们出事了？
他赶忙看向魏四郎，“恩公，发生什么事了？”
“小野猪又是哪位？”
已经打了几次交道，中间还有“救命”的恩情，魏四郎也就没有刻意隐瞒。
他压低声音，缓缓将小野猪的情况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魏四郎才叹息道：
“朱大厨，你重情重义，我们当初不过是顺手放了你，你却牢记于心。”
“这十几天里，你不知送了几回吃食过来，我们兄弟多少有些受之有愧了。”
“按理，你今日的好心，我们不该辜负，更不该‘借花献佛’。”
“但，小野猪可怜啊。哎，还是个娃子呢，却糟了这样的大罪。”
“眼瞅着快不行了，就想吃口好的，可巧你就来了……”
说着说着，魏四郎的眼圈红了。
虽然不是自己统领的属下，可在一个队里啊。
日常操练，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关键是，魏四郎也有儿女，而他最大的孩子，刚十三岁，只比小野猪大一岁。
看到小野猪，魏四郎就会想起自己的孩子，心也就格外的软。
“哎呀，恩公，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您救了我，我就该报答您！”
“不过是几顿饭，算不得什么！”
“再者，我来给诸位送饭，不只是我个人的意愿，还有我们公主殿下的意思。”
“我们殿下说了，诸位都是保家卫国的义士，是真正的王者之师。”
“前几日，那一千壮士的事儿，我们公主也曾经惋惜不已。”
“……殿下还说，她与诸位虽然素不相识，但，她以及我们这些人，都受着诸位的保护！”
“哪怕只是为了这护卫之情，也该多多奉上美食。”
“可惜，公主身份敏感，恐太过张扬会连累到诸位，这才只能让我出面，送些吃食。”
“小野猪的事儿，若是公主知道了，定不会坐视不理！”
朱大厨提到沈婳这个主人，禁不住挺起了胸脯。
他胖胖的脸上，更是充满了骄傲、自豪。
“这些饭食，诸位只管拿去！”
“……不过，小野猪受了重伤，恐怕难以吞咽。还是吃些好克化的米粥。”
“这样，诸位且等一等，我这就回去禀明公主殿下，公主最是仁和、善良，也最倾佩诸位的英勇、果敢，她定会有所示下。”
说着话，朱大厨就把食盒塞给了魏四郎。
然后，不等魏四郎开口，他就转过身，一溜小跑的冲了回去。
魏四郎伸出了尔康手，却根本来不及阻拦。
“这个老朱，倒是个周到人！”
还能想到重病的人不能吞咽，想着要给熬米粥，其人、其心性，真的非常难得。
“还有他的那位公主殿下，似乎也跟那些贵人不一样！”
其他的千牛卫也都纷纷附和。
有人便带着些许猜测的口吻，说道：“真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公主，竟有如此见识！”
说他们千牛卫是王者之师，还表示愿意“承情”。
这话说得太漂亮了，他们这些千牛卫自己都有些“心虚”——
因为他们的使命，并不是保护大部队的所有人。
他们主要护卫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元安帝。
其他人，不过是顺带着。
可听听人家公主怎么说？
哪怕人家知道是顺带的，也依然感念。
不管这份“感念”有几分真，小公主能够说出这样的话，魏四郎等一众大老粗们就非常知足了。
原来，他们的付出有人看到。
袍泽们的牺牲，也有人在意。
如此，他们就值了！
“虽然不知道公主的品行到底如何，但看老朱提起她的时候，这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就能知道，公主对待下属，一定非常好。”
人，就没有天生犯贱的。
被人刻薄、被人虐待，却还能忠心耿耿的，那就不是正常人。
绝大多数的人，会感激、会崇敬，都是因为自己受到了善待。
朱大厨那红光满面、自豪自信的模样，只说明一件事：他，遇到了一个好主子。
“老朱比我们幸运啊。”
不像他们，追随的皇帝是个昏君，是个被叛军追得落荒而逃的怂蛋！
“唉，也不知道公主还缺不缺侍卫！”
不知道是谁，混在兄弟中间，幽幽地说了一句。
似这般大不敬的话，或许想到了，可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根本就不敢说出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阶级对立的加剧，大部分低层的兵卒们都愤懑不甘、哀声怨道。
他们忍着、沉默着，只差一根导火索，就会彻底爆发。
魏四郎作为什长，算是小领导。
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理该斥责，就算看在袍泽的份儿上，不会主动上报，也要骂两句。
但，想到全军覆没的一千人，再想想躺在帐篷里等死的小野猪，他真的说不出来。
不说兄弟们了，就是他，都忍不住想：若是公主愿意，他就带着兄弟们转投她的门下！
荣华富贵不敢奢望，至少能够让兄弟们吃口像样的饭食吧？！
“再等等看——”
看看老朱的回复，如果公主真像他所吹嘘的那般善良仁爱，他们这些人就去投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