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好在，大脑及时接收，并理解了对方所说出来的话。

意识到自己背后站着的是个活人，同时还想到了对方的身份。惊叫声已经到了嘴边的莫渊，硬生生将其咽了回去。身体略微颤抖两下之后，也就恢复了正常。

他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之人，试探着叫道:“白长歌老师？”

悄无声息就来到莫渊身后的是一名青年。年龄看上去和白宁相差无几，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一头浅灰色的羊毛卷，穿着整洁干净，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衣服剪裁得当，很是修身。一看就制作精良，价格不菲。

袖口处更是带有一对亮闪闪的镶钻袖扣。行走社会多年的莫渊只一眼扫过，就知道这是真货，绝不是充样子的普通装饰。

只不过衣服虽好，对方穿的却不咋地。衬衫下摆并没有扎进黑色长裤，就那么很是随意的放在外面。袖子也很随意的向上卷了两圈，露出半截结实有力的小臂。

不过对方的颜值和白宁一样，相当不错，算得上非常能打。佐以这样有些放荡不羁和随意的穿着，搭配上那样的一头卷发，并没有显得对方邋遢，反而是有着一种独属于诗人和艺术家的浪漫，随性的气质。

这是一个既拿得了画笔，也提得动刀的暴力艺术家。莫渊第一时间在心中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目光扫过对方那充满力量，却又不乏流线美感的手臂，更加肯定了这种想法。

别看眼前这位瘦瘦高高的，好像并不健壮。但管中窥豹，仅看对方裸露出来那半截小臂上，隐约可见的结实肌肉，莫渊就知道对方在体魄，力量这方面绝对不差。

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那种浑身上下都充满爆炸性肌肉，跟座肉山似的家伙，未必就真的力量有多大。

或者也就只是徒有力量吧。碰上那种真正懂得运用力量，爆发出致命攻击的职业格斗家，走不过三个回合，便会被轻松撂倒。

毫无疑问，眼前这身形瘦高，面容白皙俊朗，目光炯炯有神，有着独属于艺术家浪漫气质的青年，才是真正的人形自走战斗机器。

他不是别人，正是黑暗黎明总部几天连续开会讨论，接连吵了几天架，甚至有人在会议上直接扔了鞋子后，为莫渊精心挑选的专属导师。煞魔级御灵师，代号鬼画大师的白长歌。

既是整个黑暗黎明里，至少能排进前五的强者，也是白宁的亲哥哥。

资料上说，这位已经驾驭了整整七只厉鬼，并且清一色全他妈是煞魔。

之前还没感觉什么，如今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想到对方体内住着整整七只煞魔级厉鬼，莫渊就感觉自己有点肝颤。

煞魔，那是能够形成鬼域的恐怖存在。鬼域之内，他们便是绝对的主宰。

七个煞魔，意味着对方能使用七种不同的鬼域。或者说，同时开启七重鬼域。很难想象，要是七重鬼域同时开启，那什么样的诡异才能逃脱得了。

当然，同时动用七大煞魔的力量，对其本身来说也是一种无比危险的事情。一个搞不好，七大煞魔便会同时复苏。

所以很多时候，即便强大的御灵师已经驾驭了很多只厉鬼，但每一次，往往也只会先使用那么一两个。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同时使用三只，及以上厉鬼的力量的。因为那负担实在是太大了，所要冒的风险也实在是让人承受不起。

莫渊心中胡思乱想，白长歌则在听到他那试探性的询问后，微微一笑。点头承认道:“

不错，就是我。以后我就是对你一对一负责的专职导师。在你死于厉鬼复苏，或我死于厉鬼复苏前，都是如此。”

这打招呼的方式，果然很御灵师啊！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白？老师，你让我压力有点大，让我有一种现在先什么都不做，先去给自己准备一副好棺材的冲动。

莫渊心中吐槽着，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这话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同时，莫渊在心中暗暗惊讶，惊讶于白长歌的正常。

不错，这位看上去真的是太正常了。无论是外在穿着，气质，亦或者是说话，都很正常，和普通人没啥区别。

身上既没有散发奇怪的臭味，更没有不同寻常之处。要不是知道对方的身份，走在大街上，面对面碰上，打死，莫渊都想不到这会是一个驾驭了至少七个煞魔级厉鬼的超强御灵师。

真的是太正常了，正常到反而让人感觉怪异和不正常。

果然，驾驭的厉鬼越多，只要能成功维持住平衡，正常来说就基本不会出事。

厉鬼对于自身的影响也能降到最低，相应的，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个大的。

到了白长歌老师这种境界，只要厉鬼一出现复苏的苗头，那就是分分钟彻底复苏，根本不给人反应或者挽救的机会。

很难想象，七大煞魔同时复苏，这要怎么才能解决？

莫渊心中这般想着，表面上则是以手按胸，微微鞠躬

。恭恭敬敬的叫道:“学生见过白长歌老师。”

“嗯，不错，挺有礼貌的，看上去也很好相处。不过就这一次，以后没必要这样。我并不比你大多少，真要乱起来，你喊我一声哥，都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以后和我相处，没必要太过拘谨，放心，我的脾气和我妹妹一样好。你也应该能想到，脾气不好的人，也不可能被派来当你的老师。所以放轻松，名义上我们是师生，私底下就当朋友来相处就可以了。”

拍了拍莫渊的肩膀，白长歌暖意笑道。

白长歌脸上的笑容确实是比白宁自然很多。莫渊对对方的第一感官也确实不错。

几句话说下来，这人似乎确实挺健谈的，挺平易近人，很好相处。

于是他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从莫渊身上收回目光，白长歌看向病房里的白宁，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担忧。

只听其有些伤感道:“原本调到海城分部来，我还挺高兴的，这样以后就能天天见到我妹妹了。结果谁能想到，我这边刚启程，她这边就倒下去了。果然，命运弄人，世事无常啊！”

莫渊回想起刚刚白长歌和自己打招呼时说的话，只觉有些尴尬，紧随其后的便是有些许愧疚。

“是我连累了白宁老师。”

莫渊有些惭愧的垂眸，低声说道。

只是不等他说完，白长歌便头也不回的摆手淡淡道:“这不能怪你，灵异袭击本就是偶发事件。谁也无法预测它的到来，也不知道那些鬼东西下一刻究竟会找上谁。”

“而既然不走运的遇上了，作为你的老师，她就有理由保护好你。”

“在这个圈子里，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是很紧密的，真就犹如古代的师徒一般，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谁想活下去都不容易。就算再不愿意，大家也必须彼此依靠，相互扶持，才能走的更长更远。”

“想要活的长久，有些时候的确是不该多管闲事。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么该做的事情还要做，该承担的责任也要义不容辞。哪怕明知冲上去是死，但真到那种时候，我们也要当仁不让。”

说到这里，白长歌转过头来看向莫渊，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的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郑重。

只听其用沉厚，富有磁性的嗓音一字一顿，声音虽轻，却振聋发聩，掷地有声道:“不管别的御灵师和猎魔人怎么想的，但作为我的学生，这是我要教导给你的第一课。”

“记住，你如今所做的一切，并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加长久。这世上总有些东西的价值，远比我们的生命更加宝贵。”

“我们是一群行走于黑夜之中，期盼着黎明曙光到来的人。我们对抗着疯狂与痛苦，我们是守护者。”

“命运的一切馈赠，早都已经在冥冥之中标注好了价格。拥有了这样的力量，就要肩负起相应的责任。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请记住，我们背后是万家灯火。”

“黑夜再长再冷，我们也要一直走下去。只为了那些我们想要，且值得我们去守护的人与物负重前行。”

“今天是她保护了你，明天或许就是你去保护其他人。如此反复，这便是羁绊与纽带，也是真正的星火相传。”

“也正因为这些始终都未断绝，我们也才能在这个黑暗而残酷的世界中一直坚持到现在，不是吗？”

“嗯，这些学生必定铭记于心。”莫渊同样对白长歌的话有所感触。

不过对一个于资历还浅，还没经历过太多事情的新人来说，他觉得自己对于这些话的理解还有待深入。所以没有过多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谦虚的应道。

白长歌显然也没想让莫渊说出什么深刻的见解来。反倒是这种谦逊与自知之明，让他对其印象更好，更加满意。

单是这种态度，白长歌就觉得莫渊这个学生，确实值得大力栽培。

于是他笑了笑，弯腰提起一直放在脚边的金色小箱子，啪嗒一声打开后，递给莫渊，笑道:“行了，不多说废话了。那些事情你以后自己会逐渐理解的。”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拿着吧。想来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你此刻真的很希望得到它。”

莫渊之前还真没注意到白长歌脚边摆着这么一个箱子。此刻好奇的透过打开的盒盖往里看去。

然后就见到盒子之中，静静躺着一只苍白色，带有点点青紫瘢痕的手掌。

不是别的，正是苍白鬼手。